宁思思问莫羽桦：“你为什么要回来？”
那一字一句，是扎在莫羽桦心上的针，他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你已经走了四年，张梓都好不容易忘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这次回来，又要伤张梓一次吗？”
“我....”莫羽桦垂眸，“我这次回来不是...”
“你是为了什么？”宁思思的话，异常的锋利。
“我回来就是为了张梓。”莫羽桦握紧了拳头。
“你知道张梓在你走的那天出了车祸吗？”宁思思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地开口。
“....知道。”下了很大的决心，还是只能道出事实。
“可是你没有回来，你甚至连一声关切的问候都没有，然后销声匿迹，玩了四年失踪，现在突然回来了，说要重新追求张梓？你不要想告诉我你还没有要追求张梓的意思，表面上做得那么明显，只有张梓那样情商为0的人才看不出来，我也知道，张梓现在对你也有了好感，可是....”宁思思转过头看着莫羽桦，“我怕什么你知道吗？我怕张梓再受一次四年前的伤害，我看着都心疼....”
“那年，她出了车祸后，.....怎么样了....”长吐一口气，四年来一直困扰在心的魔，，还是放出来了。
宁思思沉痛地闭了一下眼睛，“她车祸后，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海马体受损，具体怎么回事她妈也没有细说，但是我只知道她失忆了。”
“失忆了？”莫羽桦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其实，对于张梓来说，大概也算是好事吧，她没有全都忘记，只是把该忘的忘了。选择性失忆的好处，就是会忘记自己最想忘记的事。”
“什么是她最想忘记的事？”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却又害怕那个答案。
“你，”宁思思停顿了一下，“和所有不高兴的事。”
这回，莫羽桦陷入了沉思，而没有搭话。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特别想替张梓抽你两巴掌。”宁思思咬牙切齿地说，“可是我不能，就算张梓把你忘了，她也依旧会阻止我。”
“莫羽桦，你真的很可恨。”
“张梓是那样一个单纯的家伙，单纯到傻，你说什么她都会信，所以她老是被欺负，小时候，每次看到我就扑过来抱着我哭，可哭完事儿就翻篇了，又开了新的一页了，她以为世界都会对她好，所以她会付出十万倍的好来回报世界对她的好。”
“可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对她好呢？”
“她真的好傻，真的。白羊座的劲儿在她身上一览无遗，她就是傻，打心儿里的傻。所以你看到她就想保护她，可她偏偏不让你保护。”
“后来上了小学，她早熟，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依旧会被人欺负，她爸妈也越管越严，她每个礼拜总有三天是红着眼睛做早操的，可你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她越说没事越有事，她说没事是不想让别人操心，她小时候就活得挺累的。”
“我真的好心疼张梓。她付出了真心却收不到回报，就像一个流浪孩一直拉着琴，可她拉得再好听，也没有人理啊。”
“后来，张梓找到了一个值得她寄托全部真心的人，然后喜欢了他三年，表白。”
“可是等待她的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空白。”
“一片长达四年的空白。”
“那个晚上她就跑了出去，一月寒天，大年三十。她跑到那条通往机场的马路上，她见到了那个人的车，就满心愉悦地扑了上去....”
“那个晚上我是被医院一个电话叫醒的，张梓是偷偷跑出来的，她爸妈还在打麻将，张梓昏迷前可能怕她爸妈知道，就报了我的电话。”
“那个晚上很冷，我缩在医院走廊边的铁椅上，铁椅也是那么的冷，冷到心里，旁边‘急救’的灯一直亮着，我都不记得亮了多久，张梓的妈妈在外面哭，我妈妈在旁边安慰她，张梓的爸爸一直到处走，一见到那个车主就冲上去走了人家，后来被我爸爸还有一个保安好不容易拽开来，结果高血压犯了，就送到楼下的另一间急救室去了。”
“后来怎么样我也记不太清了，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但是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我那个本来每天都会笑着向我扑过来的张梓插着呼吸管躺在床上，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你知道的吧，吴扬，王沐一，李峰，我还有张梓从小关系就特别好，所以后来他们来看张梓的时候，都说，如果见到你一定会打死你。”
“事情还没完，张梓后来有意识了，她就问我，她说思思啊，我每天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我说为什么？”
“她说总觉得有一个人，他特别重要，至少是对于张梓，那个人特别重要，可是她却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为什么她想不起来那个人，她好喜欢那个人，为什么却想不起来。”
“我说你是车祸后的后遗症，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她信了。”
“住院那一段时间，我们轮流去看张梓，有时候也会一起去，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提起你。过去的，总得过去，如果让张梓想起你，她会更伤心。”
“没人的时候，张梓会坐起来向窗外望，她说那个人似乎是真的，可是很遥远。”
“恢复以后，张梓身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依旧是那个傻乎乎的天真的她，依旧是那个总是被欺负却还是能考年级前三的她。”
“可是她有心事的时候更消沉了，演技也更高超了，我这样熟悉她的人都看不出她什么时候有事，什么时候没事，因为她一直笑的很开心，很快乐。”
“甚至连她爱的爷爷去世的消息我都是去年才知道的，而她爷爷去世已经有三年了。”
“我没觉得她变了，可是她就是变了。”
宁思思看着莫羽桦，闭上眼抿了口红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