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宅刘俊显让父亲先回去,自己要在外面溜达一会,刘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开了。刘俊显抬起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远处的人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天边一排大雁打翻了夕阳,这桔色的阳洒在刘俊显身上,却泛着无尽的寒意。刘俊显闷头向前走着,仔细咂摸着被林家拒绝的原因,可任他想破头也不明白,自己这么优秀怎么就配不上林双燕。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突然从自己的世界中回到现实时,已经是深夜了,手中多了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大概是他在路上买的。他靠着惨白的月光依稀辨认出地貌,大概在长春湖旁的桥上。他即便想了如此之久可心中依然毫无所获,便索性靠在桥边的栏杆上不去再想。远处是白洋河的入湖口,河水在夜里是墨色的,墨色的河流入墨色的湖,墨色的湖再渗进墨色的天,黑的让人心慌,让人害怕。他抬头望天,此刻他除了天上几颗随时要泯灭掉一样的星星和被潮湿的空气模糊了边际的月亮以外一无所有。突然刮起一阵风,几片云把星星月亮遮住,顿时天地间一片虚无,他望着周遭无尽的黑色,寂寞和绝望像毒蛇一样缠住他的身体扼住他的脖子。
他突然像揭开了一角幕帘的孩童一般窥见了宇宙之大,日月繁星之间他不过一粒尘埃,他的喜怒亦或是生死是如此无足轻重。往事的影子连同林双燕一起,像由鲜红褪成粉白的春联,字迹在阳光下衰老模糊,突然就触摸不到了。淡了,他像此刻墨色的湖水一样淡了。
他将剩下的半罐啤酒一仰而尽,继而便是“扑通”一声,刘俊显纵身跳入湖中。
此刻同样没睡的还有林双燕,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俊显会对她心生好感,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唐突以致招呼都没打就突然来到家中提亲,她本来只是把刘俊显当做普通同学而已,虽然平时刘俊显的屁多一点,可人还是不错的。
其实父亲的态度在她意料之内,她是家族形象代言,因广场舞出名的她在当地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若传出她与哪位男性有男女朋友的关系恐怕对家族带来的负面影响难以预计。再说大哥“一粒丹”已经与爹妈及家族划清界限,她是惟一的后代,父亲岂会如此轻易将她拱手送人。
想到这里刘俊显刚开学面对她时手足无措的窘迫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此刻她终于知道了原因。可无论如何,她与刘俊显之间像群峦两巅,看似靠在一起,之间却不知隔了多少万水千山。
林双燕这样想着,叹了口气,随即渐入梦境。梦里有一男孩抱着她笑得正欢。
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周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