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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地震时刻(下)

站在大灾难面前,人最容易表现出大爱本性,看着学校里面的这一幕,我和很多同学,不自觉地就想流泪,至今虽然时隔多年,但每每想起,感动仍在。

当时所有的通讯信号都中断了,已经习惯随时畅通的手机全部变成废品,被冷落很久的电话亭,突然变成了孤岛求援一样的生命线。

尽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焦灼,不安,担心……但却没有一个人拥挤和插队,大家都自觉地排在长长的队列里面。

已经接通电话的同学,除了询问家人的安全之外就是告知家人自己在学校的状况。在这样的时候,尽管很多人迫切想了解家中的更多情况,电话彼端的亲人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叮咛,但所有同学,都很主动的只通话三四分钟就挂断了,推己及人,他们知道,后面还有很多同学对家中的状况不明,满心担忧地焦急排着队。

有电话卡的同学,都很主动地把尚有余额的电话卡留在公用电话台上,留给那些需要的同学。

尽管大家分布在各个科系,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可如果有哪位同学没打通或者家人没接电话,后面的同学都会温声相慰:“不要着急,再多试几次……”尽管每个人心里都很着急。

我自己也在这个长长的队伍里,好不容易和家人通上了电话,互报平安,提着的一颗心终于也算放下了,但心里的恐惧却逐渐被这样团结的力量代替,默默祈祷后面的同学家人都平安。

黄昏时分,天空飘起了细雨,有“雨城”美誉的雅安,夜晚经常会飘起这样如丝如棉的小雨,以往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的这一路,淋着这样的小雨,听着雨打树叶如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感觉说不出的惬意,可那一天的雨,却为原本就难过的我们,更平添几分忧郁的气息。

同学们有的几个人一小撮坐在草坪上,有些躲在树下,还有的坐在有屋檐的台阶上,还有人麻木地任雨淋着。担忧,在夜晚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伸向每个人,这种担忧和不安也比白天成倍的增长。

夜渐深,雨也大了起来,我们全班不得不转移到一个教学楼的屋檐下躲雨。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倦,但谁也不敢躲进室内去休息,大地震带来的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已经彻底征服了每个人,不论平时多么骄傲的生命,在发飙的大自然面前,全都如草芥蝼蚁。

很多人都通宵无眠,紧绷的神经已经因为浓浓的疲惫而变得麻木,却仍不敢轻易合眼沉睡,很多同学打开手机收音机接收“中国之声”的信号,想知道灾区的情况。

其他人呆坐在周围静静地听,广播里反复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东经103.4度北纬31度的四川汶川地区发生了里氏7.8级大地震(后来正式修正为8.0级特大地震),四川地区受灾极其严重。”

听着听着,大地突然就开始摇晃,大家立刻往空地上跑,一夜折腾了数次大余震,我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遍,直到天明。

或许是折腾了一夜,或许是阴郁的天一直没有放晴,第二天,悲痛的情绪迅速在校园里蔓延。学校LED大屏幕全天播放关于地震的各种新闻,关于地震的灾情和不断增加的死亡人数所带来的悲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大屏幕前,总有很多人的目光紧紧注视,听着一户一户人家全部遇难,周围突然就有同学放声大哭,或许他(她)的家就在重灾区,至今仍未联系到家人,或许他(她)就成为家庭中唯一的那个幸存者。

在这样的大悲痛面前,一切安慰的语言都变得那么苍白,没人能慰藉这样的悲恸,能做的唯有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和班里的男同学回宿舍里抬出了一些床铺,好歹让大家晚上有个落脚的地方。大概第三天,学校食堂重新开始做饭了,由于食堂被损坏,学校将饭菜装成盒饭让同学们带回去吃,尽管饭菜比平时简单很多,但能吃上热乎的食物,对疲惫的我们,确实是很大的安慰。

学校组织搭建了一部分的临时帐篷,把自行车棚改成了临时的住所,但是毕竟学生太多,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暂时可以安排身体状况不好的同学,大部分依然住在屋檐和大树下面。

通过大屏幕,我们得知外界已经开展了各种纪念活动和自助互助活动。学校主要的场所也都挂起了寄托哀思的横幅,上面写着“沉痛哀悼在四川大地震中遇难的同胞们”“愿死者安息,生者坚强”的话语。

献血车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尽管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但同学们仍积极地献出宝贵的鲜血,只为能挽救灾区的人多尽一份力。

各种学生组织、学生社团和班集体开展活动,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换下了颜色鲜艳的衣裳,灰色、黑白色成为平时多彩校园的主色调。

祈福的当天,我们班买了很多白纸,我和很多同学都亲手折了很多白色的小纸花,每个同学胸前都戴着一朵。

《爱的奉献》、《阳光总在风雨后》、《相信爱》、《goodbye,police》……歌曲在校园上空回响,我们在泪光中坚强,在绝望中寻求希望。

这段时期,学校组织了一次较大的集体悼念遇难同胞的纪念活动。地点设在一个大池塘旁的空地上,很多点亮的白色蜡烛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形状,好几千同学围在爱心边缘,点点星光点亮那个黑色的夜晚。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血脉能创造奇迹,生命是命题。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手拉着手,生死不离……”由王平久的诗改编、成龙演唱的歌曲《生死不离》不停地循环播放,我们轻轻的跟着哼唱,唱着唱着,声音就哽咽了。

晚上,央视举办了赈灾义演慈善晚会,我和在校的几千同学一起观看了整台晚会,当巨大的爱的洪流全聚集向四川,我们被深深地感动,同时将伤痛的泪水咽进心里,抬起头露出更坚强的目光。

5月19日,是国务、院宣布为全国哀悼日的第一天,也是距离大地震发生后的整整一周。下午14时28分,大屏幕前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上万人,同学们都要在此刻悼念逝去的生命和勉励生者。

那一刻,屏幕上国家领导人肃立默哀三分钟,顿时防空警报、警笛等都响彻天际,久久地回响在我们的耳边。

之后,大屏幕上播放了首都人民在天安门广场的悼念活动,上万名首都人民一遍遍地呐喊着:“四川加油!中国加油!”

大屏幕前的我们,上万同学也在齐声呐喊:“四川雄起!中国加油!四川雄起!中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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