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悔的决定
宇凝卿趁梁子俊盯着仆从说话时将手抽了回来，转身离开，只留给身后人一抹瘦小却倔强的背影，让人心疼，亦让人疑惑。
宇凝芸的住处与宇凝卿相隔得并不远，可对不熟悉驸马府的宇凝卿而言，还真是难找，她与皇姐分明可以住在一起，不懂宇泽成为何偏偏将两人分开？揣测不透也就不想了，如果那人是宇泽成，他想要自己知道时自然会说。
宇凝芸站在庭院中，仰望着无垠漆黑的天涯，眸光放逐得很远，却没能将满腹的矛盾与难过释放半分，她的叹息声余在周围，久绕未消，一旁梅枝条上，正悄悄的凝聚着霜痕。
“皇姐。”
身后一声轻唤，惹得宇凝芸讶然回眸，显然宇凝卿的出现让她意外，可她此时更担心的却是并非宇凝卿出现的目的，而是她柔弱的身子，连忙迎了上去扶着她，说：“你怎么来了？”
她来了有一小会儿，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皇姐的背影，皇姐想事情很出神，短短几个呼吸间，宇凝卿听到好几声叹息，这些日子她定是让自己给吓到了，桩桩件件，只要拎出一条来，都能让皇姐情不自禁的蹙眉难过。
此时凝眉深思，估计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宇凝卿浅浅的笑笑，让宇凝芸扶着进屋落坐在桌台边，“我在房中呆得无聊，过来看看你。”
今夜可非同小可，她居然会觉得无聊，还有心来看自己？宇凝芸内心泛起疑惑，却又不懂宇凝卿此时的心思，从而不知如何点破，试探性的言道：“如果你后悔了，今夜就与我同榻而眠，有我在，泽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皇姐还相信自己那点儿威慑，可哥哥已起了要陷她于不义之心，她的反抗又有多少效用呢？看她此时的沉静态度，真如宇泽成所言，她并不知情，就是不知那西召的护国将军可有向她表露过什么？没有最好了，可不能让皇姐重逢宇泽成的命运如同自己。
宇凝卿垂眸叹息，唇角却携着执着的笑意，她说：“皇姐放心，卿儿既是有了决定，就不会擅自更改。”
宇凝芸很无奈，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宇凝卿爱轩辕琅，连死都不惧了，还能听进她的话么？“你可有想过，就算泽成相信你真的不再爱轩辕琅，可轩辕琅爱你，他依旧可以拿你当作筹码。”
这个问题宇凝卿自然有考虑过，所以她决定接受宇泽的建议，见见辽鸢玉亲王轩辕清，她要将自己的意思借轩辕清之口传达给轩辕琅，他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罢，只要他好好的，自己做的这点儿牺牲则算不得什么。
“没有人会爱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若爱，那也是份变质的感情，轩辕琅是辽鸢帝，他的自尊更不会接受这份侮辱，今夜过后，我们曾经的一切，只有在记忆里思念了。”
看着宇凝卿悲伤的眸光，宇凝芸忍不住柔声道：“你真傻。”
宇凝卿眼中泛起湿意，她努力让内心的酸涩平复下去，看着宇凝芸笑道：“今夜我是来向皇姐告罪的。”
告罪？宇凝芸听得糊涂，所以没有吱声，只是疑惑的眸光飘向宇凝卿，听着她继续说：“当初你给我云佩，让我将它送回东蓠，可几番周转，我只在辽鸢与北仓游离，故有回东蓠之心，却委实寻不到回东蓠的机会，而如今，在上次与轩辕琅分别时，我将云佩塞进他的怀里，本就没想着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却在天意使然下与你重逢，皇姐，对不起。”
清冷的夜风轻扣着窗扉，发出弱弱的颤动声，薄薄的轻雾溢入室中，与淡淡的檀香气味混和在一起，使得室中的气息又凉下一分。宇凝芸闻言，只是缓缓的转过身去，迈步窗前，感受着寒流迎面，良久才道：“我们重逢以来，你一直都不曾将云佩归还于我，当时便料想云佩定不在你身上，在得知你并未回过东蓠之后，有想过你弄丢了，也有想过你给了子俊，孰料你竟给了轩辕琅。”
“皇姐——”听不出宇凝芸语里的情绪，宇凝卿起身轻唤，于皇姐，她有负罪感。
宇凝芸又是一声叹息，转过身来，风撩起她的青丝滑过胸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淡淡的愁，想责备，更多的却是无奈，“都言说玉是有灵性，如果真如传说那样，云佩的游离经历，一定有它的道理，你不必跟我道歉，既已至此，无可挽回之事不提也罢。”
没有了云佩，皇姐定会很伤心，毕竟那是玉郎哥给她留在世上惟一的念想，她的笑颜里蕴藏了太多异伤之色，经历太多的自己，已能体会他人内心潜散的那份难过与哀伤，起身走到宇凝芸身后，轻轻的抱住她，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的抱歉与安慰让宇凝芸心里不那么难过了，轻轻的拍拍腰间环围的手，言道：“别为皇姐操心，我没事。”
宇凝卿无言继续，她明白有一种伤感不能用言词形容，如同一缕轻风，永远止境的飘摇延长。
从宇凝芸那里出来，不经意间的抬眸，竟让宇凝卿在浓浓的云层里见到一轮衔月的轮廓，淡淡的，却的的确确存在，那是一种比若隐若现还要淡薄的显现，展露月身一瞬间，又在下一刹那隐入云层，宇凝卿徒然驻步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挡住月的云没有散开的意思，方迈步离开。
脑海里不停回想方才离开皇姐处她哀伤和担忧的眼神，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却让皇姐感到悲哀和无可奈何，她走得很急，分别时几乎毅然离去，宇凝卿不想见到宇凝芸伤心，她为自己难过，只会让她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突然之间好像明白宇泽成下午去找自己的目的，除却要告诉自己他所说的‘大喜事’外，他还在警告自己别滋生异念，如果做得不让宇泽成满意，他就会让皇姐嫁去那西召护国将军府中做二夫人。宇凝卿想到这里，移动的步履逐渐缓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寒意与害怕，惊恐宇泽成怎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可依他如今的地位与脾性，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他这算是什么？预防自己出意外时的后招吗？想得真是周到，今夜让自己为证明与轩辕琅撇清关系，与梁子俊圆房，他知道轩辕清在北仓一定会替轩辕琅寻找自己的下落，为防止自己悄然离去影响他的计划，如今连皇姐都用上了，他在要胁自己，不让皇姐嫁去西召护国将军府便是宇泽成牵扯自己的筹码。
宇凝卿的步子再也提不动了，颓然的落坐在廊椅上，冰凉的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将她的脑子吹得愈来愈清醒，愈来愈明白宇泽成耍的什么计量，可是自己，却毫无能力反抗。
头轻轻的磕在廊柱上，感受着大红灯笼泄下的亮光，宇凝卿徒然感到浑身无力，除了心脏的声音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缓缓拧在一起，脑海闪过叶忠带着轩辕琅策马而去的情形，这一生，记得的，只有那个不完整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