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率土,世间万物苍生经过千年生死轮回,早已面目全非,亦或万象更新。
民国三十年,太平盛世之下的大夏,粟陈贯朽,国泰民安,当下新春佳节之期,更是满城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毫不热闹与喜庆。
但位于百年来赫赫之功的阎将军府中,此刻却是战战兢兢,手忙脚乱,只因今日乃将军夫人临盆之时。
“夫人用力!…来!夫人再加把劲!”
“夫人深呼吸!咱们咬紧牙关再来一次!”
一声声撕心累肺的叫喊声,伴随着接婆娘打气鼓劲和来回进出的丫鬟,手中不时端出的血水,早已是令长廊中那位七尺男儿提心吊胆,焦虑不安。
阎卫臣忙是抓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丫鬟,忍不住质问道:“这都何时了,孩子还没出来吗?”
抬头见到那怒容满面的大将军,这丫鬟吓得连忙下跪低着脑袋,胆战心惊:“回…回老爷,稳婆说夫人身子虚,本就…本就不适宜产子,这会更是失血过多,怕是……凶多吉少……”
阎卫臣闻后,气急败坏:“简直一派胡言!进去告诉里面那些人,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将军定要她们……”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像是为了避免惨遭不幸,里头恰时的传来接婆娘这句话,令府中上下欢喜交加。
然而,却未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一股不好预感席卷整个将军府。
此刻屋内更是惊慌失措,那位接婆娘抱起手中的婴儿,正待要为婴孩拍打通气时,灯火通明的室内,霎时一片漆黑。
人更显手忙脚乱。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闪过,随即屋内恢复了明亮,仿佛刚刚一瞬间的黑暗只是幻觉。
而同一时间,一啼哭声,响彻云霄。
夫人身侧的另一接婆娘跑来欲要看看同僚怀中来之不易的婴孩,怎知那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娃娃却被放在地上,而那位接婆娘则昏迷在一边,不省人事。
外头一阵喧闹,这接婆娘来不及多疑,忙是为婴孩洗净身子,给阎将军报喜去。
屋外的阎卫臣早已迫不及待,在接婆娘刚推开门时,忙接过哭得响彻云天的小娃娃。
记得一僧人曾说,他的第一个孩子,会因为难产而死。他不信,但至今却还是耿耿于怀,直到阎卫臣感受到怀中的温暖,又见其模样精致,心中的大石才算是落下。
传言天空异变就是预兆着天赋强大的强者诞生,他不禁忆起她的夫人正要临盆前上空出现的五彩祥云,和刚刚转瞬即逝的白光。
难道……
自从那天起,阎卫臣对他这嫡女阎苒,可谓是宠爱至极,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了,府中上下更是将这小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好景不长,他们便发现,这位掌上明珠竟是个毫无天赋的傻子。
阎卫臣得知后,大发雷霆,可即便如此,将军夫人对她傻子女儿照样是不离不弃,细心呵护。
但好景不长,这样的情况延续不久,两年内,阎卫臣很快便纳了个侧房,更是和其诞下一对龙凤,集宠爱于一身,而同样不到半年后,将军夫人也因病逝去,留下年纪尚幼的阎苒。
父亲的冷落,下人的虐待,侧房的种种欺压,就这样,少了母亲的保护,阎苒在这般环境下,整整过了十二年。
府中偏僻一角,破旧不堪的房子内,时不时传来尖辱骂的女声和阵阵鞭打声。
“你这个没娘的傻子!傻子!”
十二岁阎菲手握粗厚长鞭的,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阎苒身上。
“叫你偷吃本小姐的糕点!叫你偷吃!”
早前的炎炎夏日已渐渐转凉,嫩绿的树叶如今尽数枯黄,落了一地萧瑟。
已是皮开肉绽的身子,加上一桶冰凉污水,阎苒不禁瑟瑟发抖,哭喊着的嗓子,沙哑得说不话来,只能卷缩于墙角中,希望能找到一丝丝的依靠。
这样的情形,在府中后院已算是常有之事。
此刻阎菲正发着脾气:“哼!不要脸!竟敢偷吃本小姐的点心!傻子就是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她如今的实力可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和哥哥更是被誉为是绝世小天才,但却始终躲避不过他人口中常说的。
你那位傻子嫡姐。
这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阎苒是嫡女,而她是庶女。
虽说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一切全靠实力说话,但阎菲决不允许她的人生有一丝丝瑕疵!更何况那嫡女是傻子!这简直是我阎家的耻辱!
想到这里,手中不禁加大了力度。
“小姐是为人中凤,这傻子怎能和小姐您比呢?”
“就是说啊,听闻小姐刚刚成为三阶灵者,真是可喜可贺!”
“说得对!说得对!”
恭敬地站在后方的一群嬷嬷丫鬟,无一不在掇臀捧屁,百般奉承。
她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小姐的搬弄是非,不过是想借此来欺负欺负这个傻子的,但这些话,愣是她们这群奴才都不敢说。
那一句句恭维的话语,听在阎菲的耳中,很是受用,心中的怒火也大消一半。
而一旁的贴身丫鬟云霞,很是醒目的接过丢来的皮鞭,并为阎菲揉揉了有些发酸的手肘,笑道:“小姐,今日老夫人从寺庙回来,一路上可是心心念念着小姐,这不,刚刚正派人传话来呢。”
云霞微眯着笑眼,看着那狼狈不堪的阎苒,接着说:“这傻子日后再收拾也不迟,小姐您看……?”
“哼!算她今天走运!我们走!”
言罢,阎菲头也不回的离开,和她来时一样,风风火火,趾高气扬。
紧贴长着青苔的墙壁,纹丝不动的阎苒因冷水的浇灌,全身冰寒刺骨,破烂的衣衫露出里头参差不齐的伤口,凌乱的发劈头盖脸,看不清模样,却也见得其脸色苍白得可怕。
此时,奄奄一息的她,岌岌可危之下,手腕上那珠圆玉润,微透光泽的玉镯,一瞬间出现了一条条形状复杂的图腾条纹,顿时一道刺眼的光将阎苒笼罩在内。
片刻,白光消失,阎苒本是紧闭着的双眼霎时睁开。
吃力的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忍受着伤痛,苦不堪言。
本是黯然无色,呆滞的双眸,如今只有一片清明,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好你个阎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