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后，学校召集文体艺术部的老师们开会，校长和校董秘书一起参加会议。说是会议，其实就是大家坐在一起，来了一次长长的谈话。
校长老调子甩得很响：“这次艺术节大家辛苦了，校董事会决定好好奖励大家。当然，除了物质奖励，还有精神奖励。”
他从包包里拿出六叠百元大钞，“这些是你们的，但怎么分，由你们自己决定。”
大家面面相窥，见过发奖金，但没见过这样发奖金的。
“这位是新上任的校董秘书，姓蒋，这奖励，是他为大家邀来了的。”校长介绍校董蒋秘时，眼神里全是敬重。
看得出，即使是校长，他对蒋秘还是礼让三分的。
“大家好，我叫蒋立，以后将同位一起为我校更好更快地发发展一起努力。”这位蒋秘书35岁上下，一身西服裁剪得很是得体。虽然不能一眼看出是才能品牌，但也可以足见他的品位高端。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一叠现金。“本次艺术节，有来自香港的同行业客人。他们对大家准备的节目和作品都赞赏有佳，这是大家应得的……”
“但具体怎么分，晚上大家一起聚个餐，到时候我们再定。”蒋秘书挥挥手，一派大气。
我看一眼张佳佳，低头耳语：“大家都很努力，这六万块钱，部门的8个人会怎么分？”意思是万一分得不公平，大家都会不开心。
“肯定平均啦，每个人8000不到。”郑姐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凑到我耳边说，“一会就知道了。”
“那精神奖励又是什么？不会又是一句鼓励的话吧？”我不报什么希望。
好不容易到了晚宴，大家似乎吃得都不怎么上心。
我知道，大家关心的是这钱怎么分？
“咳咳。”聚会进入到中场的时候，蒋秘站起来，“现在大家都吃了点东西垫过肚子了吧？”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那么，我们的好戏一一开场？”蒋秘神秘兮兮地笑着问，“大家都有背包吧？”
“背了。”女士们都笑道。
“手抓包算吗？”有男老师问。
“算，有包拿包，没包拿钱包。”蒋秘提高声音，“来，拿到桌子上来。”
大家平时没人注意各自的包，拿到桌上才发现大家的包包品牌千奇百怪，品质也各不相同。
“来，一个个来，说说自己的包值多少钱？”蒋秘淡淡地说。
“1000。”“500。”“2000。”“200。”……
“不会是想探我们的经济底吧？”郑姐无不担忧地将自己的包包少报了一个零。我我们知道，郑姐的老公是个公务员，工资不算高，但我用东西几乎全是奢侈品品牌。
“应该家里有钱吧。”张佳佳和我都给出了我们的判断，毕竟，投胎也是门技术活。
“好的，衣服和包是人的门面。今天在场的各位，你手中的包刚才报的价值多少？明天到校办去领多少现金！”蒋秘抛了好大的一个炸弹。“刚才大家报的时候，我身边的小王已经都记下了。”
这一下，大家确实都炸了。都恨自己刚才没多报一个零！
我也一样，我现在非常需要钱。不然也不用顶着大肚子，还在上班做家教了。
“蒋秘真是个人物。”大家啧啧感叹。
热场过后，聚场进入第二场。
饭桌上，蒋秘书一一向老师们进酒，红酒5、6杯下肚，居然脸色一点都没变，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我和张佳佳坐在一起，我们都看出来，无论在饭桌上还是讲台上，蒋秘书都游刃有余，轻松自在，他可以随口报出饭店的特色菜，出全球教育界的名人也信手拈来。
“听说，之前北师大的方中太教授就是他请了的。”郑姐看一眼在临座的蒋秘，“这些人，我们可是只在教科书上才能看到名字的人，他居然能请他们到学校来讲课。可见手眼通天啊！”
“听说，他既不是企业家也不是教育家，看来是个富翁。”张佳佳也不吝啬地与大家分享她的小道消息，“但他可在1000人以上的会场，给CEO们讲课。”
“那些都是教育界的泰斗。”三个人轻轻吁了口气，才四十不到，就有如此的地位，不容易。
我也觉得，这个蒋秘总是显出一种融入环境的和谐，无论是会场，还是酒场。与他相比，校长倒显得有些拘谨和土气。
“我建议，这六万块钱用酒的方式来决定吧。”蒋秘把钱拍在桌子上，顺手拿了一瓶新开封的红酒。“大家都要喝啊，一杯1000元，男女平等！”
话音刚落，有些不怕死的就摩拳擦掌开始接招。我知道张佳佳能喝，刚才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张佳佳，我的脸上泛着期待的亮光。
江导喝了五杯，败下阵来时连连摇头：“喝了20年的茶，早知道应该喝20年的酒，今天的奖金就全我拿走了。”这江导是中学部的导育主任，干了二十几年的导育工作，平时说起话来一腔一调，但为了奖金也豁出去了。
郑姐喝了七杯就红着脸不行了：“晕！”
我考虑到还在怀孕期，本不打算喝。
蒋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为了公平起见，怀孕的两千一杯吧。”
我犹豫，可不能为了钱伤害孩子健康。
蒋秘似乎早看出了我的担忧。“不用担心，欧美的女人怀孕期照样喝威士忌，控制好量就行。”
这我知道，加之在场的领导都看着我。既然蒋秘发了话，小兵不得不从。
我不是扭捏之人，我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就一杯吧。”红酒后劲足，不像以前喝的啤酒。我把杯底反过来。
轮到张佳佳的时候，我的整个人已经开始发热了。借着酒劲，我朝着张佳佳竖起大拇指：“佳佳，你可以的，表现一下你的英气！”
“来，我来帮大家满酒吧。”蒋秘接过红酒瓶给张佳佳倒上，顺便碰了一下我的酒杯。
张佳佳丝毫没有二话，举起酒杯，一口干净。因为喝得太猛，咳了几声，咳得我脸色微红。
“一杯就不行了？”有同事起哄。
“女孩子能喝一点酒是好事，显得更有英气。”校长在旁边说。
“来。”张佳佳豪爽地升出酒杯。
蒋秘笑眯眯地给我斟满，张佳佳仰头一口喝下。
“2，3，4，5……”张佳佳每喝一杯，大家就一齐大喊着给我数数。
喝到第8杯的时候，张佳佳已经满脸通红。
“继续，继续啊！”周围有人凑热闹地起哄鼓劲，几个领导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简直就是骑虎难下。
“实在不行了。”张佳佳闭着眼睛又肚子里倒下去两杯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是我酒量的极限了。
“行不行啊，不行就这十杯算了。”我拍拍张佳佳的背。
张佳佳对我娇笑了一下，又转眼看着蒋秘。
蒋秘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红酒瓶笑说：“根据自己的实力来，不用喝到十分，八九分就可以。”
“再加满。”张佳佳把手中的酒杯伸到蒋秘面前。
“我，干啦！”……
那个晚上，大家似乎都疯了。张佳佳连着喝了12杯，但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一个，喝下了15杯。
我一度以为自己会醉，头也着实晕了一阵，但是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又慢慢地神志清明起来。倒是张佳佳，喝得太多，在洗手吐了两次。
我第一次觉得：职场真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