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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杨令公誓死不偷生 萧太后立祠祭忠魂

杨继业站在山上向东眺望,夕阳已给群山涂抹了一层胭脂,东方升起来云霞,如挂起来一面面明亮镜子,将暮色的大地照得更加明亮。杨继业希望自己的目光看得更远、更彻底。但是,天空中的明亮却是那么短暂,如同虚幻,好像冬天人们呵出口气,转眼消失了。天色明显暗下来。杨继业已经等不及了,催动战马准备下山。突然,一骑奔跑过来,后面跟着六个契丹骑兵。那个泡在前面的人显然已经受了伤,战马也跑不动了,契丹人似乎并不想伤他,只是想活捉,因此,也没有逼他太紧。

“延昭。”杨继业大喊一声。

只听跑在前面的人高呼:“父亲救我。”

杨继业拍马冲过去,拦住追赶杨延昭的契丹兵挥刀就砍,契丹兵围着杨继业叮叮梆梆如打铁似的一阵乱砍,杨继业手中的大刀如风卷残荷一般,只一阵扫荡将几个契丹兵打得东倒西歪。转眼间,两个契丹兵落马死了。其余四个没命地逃去了。

杨继业没有追赶,回头与杨延昭一同奔往陈家谷而去。还未下山,一个士兵前来报道:“陈家谷口,没有见到潘元帅。”

杨继业一听头“嗡”一响,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杨延昭伸手扶住。

杨继业与杨延昭快马来到陈家谷,只见部下东倒西歪地躺倒在地上,都显得疲惫至极。不见潘美的一兵一卒,杨继业心中大恐。

这时,有探子来报:潘元帅正率大军沿交河向西南而去。

杨继业如五雷轰顶,抚膺大恸,道:“想不到我杨继业要葬身于此啊。”

王贵说:“大哥休要悲伤,快想退军之路。”

杨继业说:“四周皆是崇山峻岭,山势险恶,无路可走。”

王贵说:“就从陈家谷走。”

杨继业说:“山上必有埋伏,可怜三万精兵竟陪我而死。”说罢,捶地痛哭。

王贵说:“刚才探子从陈家谷回来,没有被阻挡,我们快速通过陈家谷,或许能在契丹人合围前冲出去。”

杨继业摇头道:“不,契丹人一定在那里张网已待。”

王贵急道:“那该怎么办,陈家谷是唯一的通道,不走那里走哪里?”

正在这时,后面鼓噪起来,契丹军杀过来了。宋军,纷纷涌进陈家谷。杨继业一进陈家谷,两旁山上立即竖起契丹军的旗帜,巨石檑木翻滚而下,契丹军居高临下向谷中放箭,片刻,宋军死伤枕籍。杨继业忙令杨延玉为突击先锋,飞速扑向陈家谷口,打开通道。但不久,士卒回报:出口已经被契丹人用乱木巨石堵塞,且有重兵把守,无法过去。

杨继业没有听完,大叫一声,跌下马来。

众人连忙救起,平放在地上,王贵掐着杨继业的人中,半晌,杨继业才醒过来。此时,天已黑了,杨继业望着铁青的夹谷绝壁高山,山上绵绵不绝的火把以及幢幢如魅影的契丹军,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关进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笼里一样,长叹道:“吾害了大家矣。”

王贵说:“事已至此,大哥休要烦恼,明日拼死一战,或许能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

杨继业摇头叹息,问军中伤亡如何。

大家都缄口不言。

杨继业忙站起来,道:“怎么??????”

杨延玉失声哭道:“三万精兵已不足五千人,三千人染红,延昭大腿后背受伤,王叔也被巨石砸伤胳膊。”

杨继业也失声大恸道:“杨某受奸佞陷害,连累了如此多的兄弟,这帮兄弟跟随我十几年,有的数十年,本指望上阵一刀一枪搏取功名富贵,封妻荫子,现在却要随我葬送于此,可恨,可恨。”

接着,杨继业指着四周铁闸似的山岭,说:“这陈家谷两边都是刀劈斧削般的高山,唯一出路已被契丹人阻断占领,想从这里出去,万不可能,这两边山上尽是契丹军,他们只放下滚石檑木,我们就难以藏身。明日契丹人将冲进谷底,我们众寡悬殊,死不免矣。”

杨继业抬起泪光闪闪的双眼仰望天空中拿一轮皎月,叹道:“诸位随我转战至此,已是仁至义尽了。明日大家各自散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去,能偷出去,命好;不能出去,顺了契丹,也不为耻,不要跟着杨某枉送性命。”

说罢,杨继业泪水肆流,月光照着如两条流淌的小溪穿过一片苍凉的原野。谷中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声声哭泣。不一会儿,哭声传开了,宋军哭成一团。突然,有人喊道:“他妈的,不就是一死吗,哭个球,元帅待我们如骨肉,我愿意跟着元帅,虽死无憾。”

这一喊,立即应声四起,山谷中顿时咆哮起来,如一群怒吼的狮子蛰伏在谷中。契丹军立刻滚下巨石檑木。

杨继业忙令大家躲避,又令杨延玉、杨延昭各领一队人马趁着夜色,分头摸上山岭,打探密道,希图潜围而出。

时值七月中旬,月亮穿行于云层之间,时而月光如泻,山谷一片惨白;时而阴翳投地,斑斑驳驳,如鬼似魅。杨继业仰望四周山上燃起的簇簇篝火以及火光中时隐时现的魍魉,想起此时正是鬼节,家人正在祭鬼,不禁悲情又起,他强忍着悲愤,安排士卒们好好休息,自己拉着王贵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他看了看头上的那轮明月,叹道:“时光过得好快呀。”

王贵也叹道:“是啊,转眼我们都老了。当年,我找你时,你还是一个调鹰走犬,爱打抱不平的愣头青。”

杨继业说:“是的,当时,我正事不干,专爱管闲事,为此,不知挨了家父的打。”

王贵马上接口道:“我当初不认识你,只听说你的大名,为了认识你,我还故意演了一出戏,逼得你跟我干了一架。”

杨继业说:“你们还真会演戏,欺男霸女跟真的一样。”

王贵笑起来说:“不演真点,你能相信吗?”

杨继业说:“你那时力气真大。”

王贵说:“就是一点蛮力,还不是被你摔了几跤。”

杨继业说:“幸亏摔那几跤,不然,哪里找这么好的兄弟?”

王贵说:“我那时候爱慕你狭义之名,去找你,只是想结识你,没想到大哥不嫌弃,与我结为兄弟。”

杨继业叹道:“我这一生什么也没有干好,就是交了几个生死兄弟,可惜,大都随我征战命绝疆场,说一句不吉利的话,贤弟这回恐怕也难逃了。都是我的命不好,牵连了贤弟。”

王贵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杨继业说:“贤弟请讲。”

王贵嗫嚅着说:“耶律斜轸,其实,大哥待耶律斜轸不错,何不??????”

杨继业打断王贵的话说:“你不要说了,你如果想投降,就请砍下我这颗头颅,交给耶律斜轸,一定能讨一份封赏。你杀我,我绝无怨言,这颗头算是报答贤弟跟了我这么多年的情谊。”

王贵听了立刻伏在地上,以头顿地,说:“大哥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想请大哥与耶律斜轸谈一谈,请他让出一条道来,既然大哥不相信我,我情愿先死。”说罢,拔剑自刎。

杨继业一把夺下宝剑,抱住王贵道:“兄弟别误会,耶律斜轸与我交情是不错,但现在各为其主,他处心积虑地谋划,就是为了这一天,岂肯放过我们,必然迫使我投降,我受皇上厚恩,忠心不二,岂能降他?明日一战,只求多多杀敌。”

王贵说:“死则死矣,能跟大哥一起去,此生无憾。”

杨继业说:“我求贤弟一件事,你可要答应。”

王贵说:“大哥请讲。”

杨继业说:“明日必定是一场殊死大战,我军必败,到时,倘我力竭,贤弟可斩我头,免得让他们活捉了去。”

王贵说:“大哥休如此说,或许侄儿们能觅到一条出路,即便无路可走,我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杨继业叹息了一声,仰头望着山上的篝火,喃喃地说:“真想与他对垒,好好干一场。”

王贵说:“他哪里是大哥的对手。”

杨继业叹道:“贤弟错了,我一生还真没有遇到什么强劲对手,然而,他已经胜过我了。”

王贵说:“不可能,当时,他客居你府上,你们经常比试,他哪里胜过你。”

杨继业说:“贤弟有所不知,当时,他恋着婢女刘玉兰,耽误了练功,我爱惜人才难得,不愿看到他浪费光阴,便将刘玉兰送进宫里,让他绝了念想,一心一意勤加修炼。谁会想到他竟成了我们的一大劲敌。”

二人叹息了一回。四更初,杨延玉回来了,默不作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杨继业没有问他打探的情况,只是说:“去休息一会儿。”

杨延玉合衣倚着一块青石睡去了,过了一会儿,杨继业走过来将自己的破烂战袍覆在杨延玉的身上。杨延玉站起来,哽咽道:“爹,孩儿没有。”

杨继业忙低声说:“别说了,快休息一会儿。”

杨延玉咽下剩余的话:,抬头望了望月亮,月光照着他的双眼闪闪发亮,杨继业知道那眼眶里已溢满了泪水。杨延玉强忍着泪水,乖巧的像刚懂事的孩子,裹紧战袍靠着石头很快就睡着了。杨继业坐在杨延玉的身边,听着他齁齁的鼾声。这一刻,他的思想飞得很远,二十多年了,父子俩没有这么亲近地靠在一起,延玉刚出生躺在襁褓的样子与现在几乎一模一样,杨继业看了儿子半天,泪水又**了他的眼眶。因为延玉是长子,所以对他相应严厉了一些,这也他们父子俩产生隔阂的原因。但是,孩子,我是爱你的呀。

杨延昭回来时,天已快亮了,山上的篝火尽皆熄灭,契丹人吹起了阵阵胡笳,山上的契丹兵往来奔跑着,看样子,他们马上就要冲下山了。

杨延昭回来首先惊醒了王贵,王贵见朦胧中突出几个人来,拔刀厉声问:“谁?”

杨延昭说:“叔叔,是我,延昭,我爹呢?”

王贵说:“你可回来了,你爹一夜未睡,现在看士兵去了。”

杨延昭忙奔过去。杨继业见杨延昭回来,也忙迎上来,问:“探到出路没有?”

杨延昭说:“末将探到一条隐秘的小路可达山顶,没有契丹军把守,只是山那边悬崖绝壁,恐难下去。”

杨继业听了,说:“只要有路,就是跳、滚也要下山去。杨延昭你立即带着重伤病号从小道出去,杨延玉带人掩护,王贵贤弟带领第二队人走。要快。”

杨继业安排未定,契丹军便开始朝山谷冲来。王贵见契丹军四周直压过来,绰起大刀挡在杨继业面前,大声道:“大哥,我断后,你快与侄儿先走。”

杨继业不与王贵争执,拉起王贵一同后撤。从山谷口涌进一队契丹军,饿疯了的狼群似的直扑过来。王贵挺刀迎了上去,数十个宋军呐喊着也冲过去。顷刻间,谷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它凝重,沉闷,令人窒息。杨继业知道这两支碰在一起的队伍都是军中的精锐,他们的碰撞,没有金属的脆响,却是最有力的,最致命的。他们没有任何花哨的东西,往往一招致命。

杨继业领着一群士兵往树林里撤,此时,从两边山上冲下无数契丹军。杨继业索性令人张起了大旗,把契丹军吸引过来,好让杨延昭冲出去。契丹军见了杨继业的大旗,果然朝他裹来,将杨继业围了数十重。杨继业往来冲突,渐渐,将契丹军引到丛林那边。

杨延昭带着一群伤重的人偷偷摸上山。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正洒在光秃秃的岩壁上,山谷立刻如掀去屋顶似的敞亮了。他们的行动很快被暴露了,旁边山上的契丹军指着他们大喊大叫,接着一群契丹军飞快地向他们奔来。杨延昭急催队伍赶快冲上山顶,自己提着枪几个纵身向山上奔去,刚到山顶落脚,契丹军也冲杀过来。杨延昭接连刺倒几个契丹兵,逼得契丹军倒退。宋军趁机攀上山顶,放眼朝山下望去,皆打个寒噤,这悬崖绝壁的,怎么下去?

杨延昭一边抵挡契丹军一边高喊:“跳下去,快跳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敢跳。

这时,契丹军大队人马飞奔过来,杨延昭大喊:“裹着衣服跳下去。”

士兵们还是逡巡不敢跳下去。

杨延昭急了,怒吼道:“不跳下去,难道在这儿做俘虏?”

一句话提醒了愣神的怯懦的士兵,他们纷纷跳下山崖。契丹军发疯似的往这里冲。杨延昭刺到十几个契丹兵,却被契丹兵逼得步步后退。回头见大哥还在半山腰的一堆嶙峋乱石间往上爬。这里是他们唯一生命线,契丹军若占了这个出口,居高临下,这帮宋军就彻底封死在山谷之中了。杨延昭舍命抵住契丹军,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大腿、肩膀、肋间、背上伤痕累累,鲜血浸透了全身。

杨延玉带着一队宋军拼命往上冲,于途遭到几个契丹军截击,被杨延玉几枪搠倒。杨延昭在岭上拦住契丹军横扫直刺,逼得契丹军不能前进。但这些契丹兵如同鬼魅附体,只舍命来斗杨延昭。倚仗人多一些人缠斗杨延昭一些人径直来拦截杨延玉。杨延玉所带的这些人都是为求生而来,虽然受了重伤,但依然人人奋勇,嗷嗷地往上冲,那些前来阻挡的契丹军抵敌不住,被宋军一阵乱砍,都砍倒在乱石之下。杨延玉带着士兵终于冲上山顶。契丹军见宋军冲上山顶,撕开了一个缺口,忙派重兵前来堵塞,将宋军压在山的一隅。杨延昭也被契丹军重重包围,冲突不出,形势十分危急。杨延玉挺抢杀人重围,与杨延昭合在一起,将长枪迎敌一搅,契丹兵纷纷后退。杨延玉靠住杨延昭说:“延昭,快走。”

杨延昭说:“不,我去救爹。”

杨延玉说:“来不及了,快走。”

杨延昭不走,杨延玉急了,将枪横扫过去,杨延昭被逼到悬崖边。杨延玉大叫:“六弟,杨家就指望你了。”说罢,挺抢杀向契丹军,混战中,一道寒光划过,杨延玉被齐腕斩断,又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杨延玉立时屈下身,单腿蹲着,一只手端着铁枪,瞪眼朝欲奔过来的杨延昭喊道:“还不快跳?”

杨延昭大叫一声跳下山崖。

杨继业身边已只剩十几人了,契丹军认出了杨继业,就有人喊:“杨继业,下马投降,今天,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困斗无益,你是被奸人卖了。”

杨继业听见是耶律斜轸的声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抡起大刀荡开荆棘般缠裹上来的兵刃,左冲右突,只若一只猛虎奔突于一群猎犬之中,一把大刀在丛林似的刀枪剑戟之中,飘飘荡荡,如疾风拂柳。倒把那些围困他的契丹军赶得东逃西躲。耶律斜轸在山上看得呆了,自言自语道:“英勇不减当年,幸亏把他困在这陈家谷中,不然,任凭你有多么坚固的牢笼都被他撞了出去。”

耶律斜轸传令下去,一定要活捉杨继业。契丹军潮水一样困住杨继业,杨继业奋力冲突一处,契丹军惊慌退开,却又倏地合拢来。杨继业冲到哪里,契丹军便围困在哪里。他从早晨杀到中午,杨继业没有得到片刻喘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契丹兵,自己也遍体鳞伤,胯下的白马几乎变成了红马,浑身沾满了鲜血。那马也跟他一样累得筋疲力尽,而且,伤痕累累,简直无力再挪动脚步了。

杨继业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兵了。他想放弃抵抗,掉转刀口自刎算了。契丹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缠住他不让他自杀。而且,他的刀刃也卷得如麻花一样,只能当一柄棍杖了。

杨继业被契丹军裹挟着,只听见契丹军此起彼伏的叫喊:“杨令公,投降吧,我们元帅可是你的好兄弟。”

杨继业仰天长叹,四顾都是契丹军,没有看到一个宋军。忽然,他听到谷中仍有打斗声,杨继业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血人被契丹军追杀,浑身泼彩一般,衣甲被撕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是王贵,他的刀呢?只见他一步一瘸地后退,手中拧着一个契丹兵,那契丹兵显然已经死了,原来他竟用契丹兵当武器。杨继业大呼一声,杀了过去,与王贵合在一处。王贵说:“大哥,那边有一片树林,你先进去。”

杨继业哪里肯听,道:“我挡住契丹军,你进去。”

王贵大呼:“大哥,小弟今生只能给你做这些了,快走。”

说罢,王贵拖着一条跛腿迎敌而上,霎时间,他的一双手又各抓住一个契丹兵,如舞藤牌,接连击杀数十个契丹兵。契丹军骇然而退,复合拢,欑枪突刺,王贵殒命于乱枪之下。

杨继业见王贵惨死,一声惊呼,纵马扑向契丹军。转念一想,且去林中,还能多宰几个契丹军,调转马头朝林中跑去。耶律题字见杨继业的身影在林中闪现,顾不得要活捉他的命令,觑着杨继业隐隐约约的身影放了一箭。杨继业跌下马来,待要挣扎起来。耶律奴瓜飞马赶到,纵身下马,压在杨继业的身上。契丹军蜂拥而来,将杨继业缚得结结实实。

耶律奴瓜拉起杨继业,说:“老将军,先委屈一下,待会到了大帐,我给你松绑请罪。”

杨继业被拥到大帐,耶律斜轸忙迎出帐外,亲解绳索,抱拳道:“杨大哥受委屈了。”忙请杨继业上座。

杨继业嗔目道:“败军之将不可与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耶律斜轸说:“杨大哥,听我说,你与我国角斗三十余年,今番被擒,非兄力弱智短,而是被奸人所不容。兄长功夫绝世,韬略超群,可是被宋君蒙蔽,被奸臣陷害,弄得兵败身亡岂不可惜,若顺了我国,荣华富贵,随君尽享。”

杨继业怒道:“亏你还称我兄长,我杨继业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今番败在你的手里,唯死而已,休要多言。”

耶律斜轸又劝了几次,杨继业闭口不言。耶律斜轸只得暂且将杨继业收押,一面修书告捷。

萧绰见了捷报大喜,对耶律隆绪说:“皇上福泽绵远,南京一战大破曹彬,山西又或大捷,而且俘获了朕梦寐以求的良将,杨继业若能为朕所用,不啻于沛公得韩信,孔明得姜维。”

韩德让说:“杨继业忠贞刚烈,臣担心他未必能为我所用。”

萧绰说:“他先前是后汉之将,能归顺赵宋,岂能不归顺于朕?”

韩德让说:“臣获悉:当时宋破北汉,刘继元已降,杨继业尤困守孤城誓死不降。赵光义无奈,让刘继元修书相劝,才随主投降。况且赵光义待之甚厚,他岂会背宋降我?”

萧绰说:“待人以诚,结人以恩。宋君厚遇他,朕十倍于宋,诚心诚意,他岂有不降之理?”

韩德让说:“虽然如此,必得一能言之人前去说动于他,或者可行。”

萧绰说:“甚合朕意,王继忠乃一至诚之人,口齿伶俐,若他前去,必能事成。”

耶律隆绪说:“朕也想到他。”

没想到王继忠抵死不去,他说:“臣已做了不忠之事,要臣再去陷他人不忠,臣至死不能做,臣做了,臣不义,不忠不义,臣有何面目苟活?”

萧绰说:“朕听说南朝人人敬重杨继业,想必你心中也敬重他,你若不去,杨继业必死,你看着你敬重的人死去而不施救,你觉得你义气吗?”

王继忠眼眶有些发红,说:“杨继业是臣最敬重的大英雄,顶天立地,像神一样臣的心中,如今,要臣去劝降他,向他身上泼污水,推到他,臣心里刀剐一样难受。”

萧绰叹道:“的确为难你了,朕也敬重杨继业是条好汉,因此,在耶律斜轸出征前数次叮嘱:要活捉,不可害他性命。朕不愿看到一代名将死在朕的手里,朕希望他与卿一样为朕出力。”

王继忠无奈前往山西,一路上,心里倒腾着五味瓶,既想快点去见杨继业,又害怕见到他;既担心他的安危,又希望他成仁,保持一世英名。他一路想着如何去面对杨继业,如何措辞劝说他,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觉得难以启齿。

王继忠出发不久,韩德让来见萧绰,说:“王继忠此去未必能说动杨继业,臣想到一个人或者能劝说杨继业投降。”

萧绰忙问:“谁?”

韩德让说:“我二??????刘玉兰。”

萧绰恍然道:“对呀,朕怎么把她忘了?快去传旨,请刘玉兰速去劝降。”

韩德让说:“太后莫急,我二哥一定已经请她去了。”

萧绰说:“这倒是,如此朕就放心了。”

韩德让料想没错,杨继业被俘三天,不吃不喝,箭伤又感染化脓不肯医治,性命危在旦夕。耶律斜轸苦苦哀求,杨继业铁了心,半句话也听不进去。

萧挞凛怒道:“如此贱骨头,死了倒干净。元帅求他做什么?”

耶律斜轸瞪了萧挞凛一眼说:“你懂什么?”

连夜,耶律斜轸派人去接刘玉兰前来,并自己出营五十里迎接她,请她务必劝杨继业回心转意,不然,他会难过一辈子。

刘玉兰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地拍打坐骑朝大营奔去。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杨继业绝食,疮病并发,不治身亡。萧挞凛将他枭了首级,与同杨延玉、王贵之首装了三个匣子,送往南京去了。

刘玉兰见了大哭,昏厥在地,耶律斜轸手忙脚乱,一阵施救,半天才救醒,包入后帐将息,好言安慰。刘玉兰只是哭泣不止,昏了几次。耶律斜轸陪着她,寸步不敢离开。

刘玉兰垂泪道:“我从小蒙恩公收养,待我如亲生骨肉,我本想报答他的收养之恩,没想到因为我,你们结了仇怨,是我害死了恩公,我有何面目活在人世?不如让我随恩公去,生不能报恩,死了也可以服侍他。”

刘玉兰说罢要去寻死觅活,耶律斜轸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说是自己的错,求她原谅。好哄歹哄,刘玉兰才止住哭泣。但悲伤一点也未减轻,痴痴呆呆的,一日之间,她的脸色变得蜡黄,黯淡无光。

王继忠到达大营,听说杨继业已经身亡,不禁大恸,后悔自己来晚了。他哀求耶律斜轸厚葬杨继业。耶律斜轸垂泪应允。王继忠在灵前哭泣了一宿,次日,满怀悲痛离开了山西,回南京复命。

耶律斜轸本欲处置萧挞凛,但事已至此,难以挽回,那萧挞凛数次败于杨继业之手,憋了一肚子怨气,恨不得生吞了他。若处置他,必会引起他的怨忿,何况,他还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子,太后的面子不能不顾。但绝不能让杨继业身首异处。因此,他请王继忠火速回南京,禀明皇上,皇太后,送杨继业首级回来,以安忠臣之魂。

王继忠回到南京,耶律休哥已令人持杨继业首级去平州招降了。平州宋军见了杨继业首级,开门投降了。又传首山西,应,云诸州望风而降。

萧绰因杨继业之死,痛心不已,她一面下诏责怪耶律斜轸劝降不力,一面斥责萧挞凛行事鲁莽。

韩德让开释道:“杨继业死了,固然可惜,但也除了我国一大患。”

萧绰叹道:“朕知道,但毕竟人才难得,朕害了一代良将,必会招来千古骂名。”

韩德让说:“历史自由人评说,太后何必瞻前顾后,自寻烦恼呢?”

萧绰依然不能释怀,说:“朕不及宋主有福,杨继业忠贞不二,宁死不屈,这种节烈忠心之人,我契丹有吗?”

韩德让说:“有,太后洪福齐天,宋主怎能与太后相比?太后身边人人都是效死忠贞之人,而宋主只有杨继业一人而已,其他人都是夤缘而上,溜须拍马,奸宄谄媚之徒,若不然,杨继业也不会身首异处。”

萧绰听了高兴,又叹惜道:“可怜杨将军??????朕要为他立祠。”

韩德让说:“好主意,要让英烈的灵魂得到安息,要让宋人看到我们的气量。”

萧绰遂在居庸关外修建了一幢祠宇,筑墓于此,亲自安葬祭奠,并差人四时守护。题名为“杨无敌祠。”说也奇怪,自祠宇建立以后,祠宇周围百十步寸草不生,地表殷红,如同殷殷血色。

后来,苏辙出使辽国,路经杨公祠,临祠凭吊,感慨万千,赋诗一首,诗曰:

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如避血痕。

一败可怜非战罪,大刚嗟叹畏人言。

驰驱本为中原用,常享能尊异域尊。

我欲比君同子隐,诛彤聊足慰忠魂。

上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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