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纵相见6
崔天松笑着看了身旁的女学生,然后握了李佩君的肩膀。紧了紧,说出安慰的话。
“我就说,她们一定没有问题。你瞧,她们多争气!”他的声音里满溢着温柔,就连嘴角上漾出的笑也蒙上了一层甜蜜。
突然间,杜若感到了一阵苍白的无力。这种感觉,上天入地的,让她只想着逃避。
聚会还在进行着,来往的人形形色色,在此间穿梭不止。就像人的生命,永远的********,永不停息。
她找了借口要求去盥洗室。腿上的裙摆在走路的时候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脚上,是一双黑漆漆的皮鞋,带着小小的细高跟,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洗了脸出来,心中的憋闷就好似放不完气的蒸气球,胀鼓鼓的,像加了用不完的蒸汽。方才她看了镜中的自己,突觉得自己是何等的落魄与卑鄙。
是的,她的心中已不再是一个人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心中开始浮现出他的影子。也许是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送她那些好看的药片开始,就注定了她再也忘不掉他了。
心中,是深深的罪恶。像是沉在了海底的鱼,划着薄薄的翅,却终归游不到被阳光辐照的海面。这,是深深的罪孽。
她突地想起那个在山上送与她蝴蝶,在临别时赠与自己佛珠的男孩。她还记得他一头茂密的乌黑短发。那个时候,他的个子已经长过了她。他站在她的面前,离得是那样的近。近得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年轻男孩特有的气息。一切,倏然而逝。以至于,她已有点分不清他离开时的那天,他对自己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记忆中,仿佛只看到那个霸道的少年在笑,笑着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分外的可爱。
手,不由自主地去摸坠在胸口的那颗佛珠。滚圆的,熨帖着她的肌肤。可是,为什么,她却体会不到任何的温暖?
是啊,是她先背叛了他。她违背了对他的许诺,如今,又倾心与别的男子了。她仍是对不得他。就好似,自己的这一生,就是为了背叛他而存在的。
心,微微地疼了。淡淡的疼,是为了谁?
原本以为,那个少年就是自己的命运,就是天。可是,却为了什么,又让她尝到爱情的滋味?原来,她是不爱那个少年的。宋培云,他只是长在天上的云,她留不住他,自然也交付不了自己的心。而如今,她的心长在那棵树上,高高的松,温柔的就如同他的名字……崔天松。而他,如今就是自己所向往的天。
只是,高不可攀罢了。
心中不由得惆怅。万分的,深入骨髓。所以,便没有注意到来人,方一进门,便撞到了一堵坚实的人墙。
“裴少……”杜若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抬起头,这才发现与一个高高的男子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道着谦。因为没有擦脸的原因,脸上的水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甫地滑落。滴在地上,也滴在眼前那人的锃亮的高筒皮靴上。
那人看到了,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你!”冷漠的声音,自上而下的传来。
杜若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个凝着眉头的高个儿男人。有些吃惊。
“你……”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额前的碎发被水结在脸上,看起来湿漉漉的。
裴泽尘拧了拧眉头,看着杜若的脸,有些探究性的玩味。
“你哭了?”他挑了挑眉,“在这里跳舞的女学生,可没人像你一样。公众场合也是随便乱哭!”他的目光望向厅内的歌舞升平,所有人,似乎都在尽情洋溢着自己的笑脸。
“谁说我哭,我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杜若有些不满地回瞪了裴泽尘。见他一脸玩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发气。
裴泽尘抿着嘴笑了笑,不再与杜若胡搅。绕过她,兀自朝厅内行去了。
厅内,苟仕林正在主席台上与身旁的各个领导干部说着话。见到一个穿着戎装的男子朝自己的方向行去,站起身子笑了笑。
“苟叔叔,您老最近可好啊?”裴泽尘脸上漾着笑。有点冷漠,也有点疏离。
“好!好!好!”苟仕林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继续说道,“只是下次贤侄与苟某见面,不再叫苟某人苟(狗)叔叔,那才是好上加好!”他笑着伸出手去,裴泽尘握住他的手。一阵寒暄。
杜若回到自己学校的坐席,看了看周围的同学。见她们各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跳舞的人群,这才放下心来。
刚舒了口气。李佩君探过头来,隔着两个位子看着杜若。
“你不舒服?”她问,脸上是说不出的关切。
“没……没有……”她顿了顿,“只是胃不舒服。”她的眼神黯了黯,望着李佩君,心中有说不出的情愫。
“那等会儿回去让天松开些药与你。他是医生,很懂得照顾病人!”她说着,用胳膊肘捅了身旁的崔天松。崔天松陪笑着,看过杜若。
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崔天松的脸上,杜若竟找到了责备的神情。
“杜若,你瞧,那就是济军的裴少!”身旁的高晓梅拉了杜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人。
台上,一阵简单的介绍,苟仕林对着话筒大声说:“下面,请济军裴大帅的儿子裴少来为大家讲几句话!”
台下,顿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裴泽尘本就是济军的少主,再加上他自个儿相貌英俊,才华横溢。自然,就成了新时代女性追求对象的楷模。
“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人,竟然也会死了老婆。”高晓梅叹息着。
杜若皱了皱眉头:“老婆?”
“是啊。”高晓梅叹息道,“裴少去年才结的婚,可是二个多月前,他的妻子竟然被远军的人给杀死了。真是可怜了!”
杜若的怔了怔。突想起他在医院时的场景,真是骇人。不过那时,他竟是失了新婚燕尔的妻子。心中,不禁开始同情起这个冷漠的人来。
“不过听说啊,这次裴少来参加交流舞会是带着目的的。”高晓梅神秘地说,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继续道,“裴少这次来,听说是为了拉拢台上那些军政府的人,有了他们的支持,他在这次的陆军军政长官的竞选中就会更加的如鱼得水。”她看向杜若,眨了眨眼,“你知道这次竞选吗?我听父亲说,这次的竞选将会是裴少接任济军前一个重大考验。”
杜若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是不甚了解政治上的事的,这些于她,就像是相隔了银河一般的遥远。
她望向主席台。那个人还在眉飞色舞地阐发着让她有些不明就里的言。虽是不甚理解,可她还是看到了。台上那个人,不同于寻常男子的,一身戎装的光鲜。
舞会结束后,杜若一行人随着日程安排,要参观仁德国立学校。
因为正值夏天,学校中一片生机盎然的和谐。连带着拂面的清风,也捎带着飒然的气息。
这时候的所有女同学都换回了原先的装扮,一个个蓝衣黑裙,看起来倒是清爽自然。杜若跟着引路的人群走在后面,看着周遭来来往往、与自己装束无异的学生,心中徜徉起一种亲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