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连心结5
她的心不由得抽紧。方才一直沉浸于崔天松归来的事实中，根本没有发现，如今的他，却是那般的狼狈。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一路地逃窜，身上的尘烟与俗世的血腥在一起融合纠结，沾染成一片深深的落魄。
她的眼角不觉得的湿润了。更加地心疼起眼前的这个男子。他在她的心中，总是那般的明朗而鲜活，甚至于让人感觉不到，他也会有如今的落寞与悲伤。
那些个温柔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勾勒出他的每一寸轮廓，明晰而安然。从额头到下巴，一寸寸，一寸寸，光辉的延伸与蜿蜒。眼睛、鼻子、嘴唇。她都看得真真切切，以至于她觉得这个人，已然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
她刚想再问他些什么，却发现崔天松却在这时响起了均匀的呼吸。
他竟是睡着了！
杜若叹了口气，随手拿了毯子给他盖了。心中想着他应是几日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样一想，随即心中又心疼了他几分。
第二日早晨。
杜若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旁一股力量似乎游移了一下。睁开眼，便看到崔天松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他有些磕磕巴巴地说，“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他看了杜若一眼，急急地掀了身上的毯子起身。
本是睡眼惺忪的杜若一看到崔天松，神智立马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趴在崔天松的腿上睡着了。
她突地想起昨日夜里，崔天松在自己的房间睡着后，自己因为没了睡意，所以才搬了小板凳坐在他身旁看书，怎么……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起身。这时候，一本画册冷不丁地摔在了地上。“啪”的声音，听在二人的耳中倒是清脆。
崔天松看着杜若，脸上的神情亦是不自然，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门口突地响起潘妈的声音。
“宋小姐，该起床了！你昨晚不是还说今日要早些到学校……”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拧雕花门上的把手。
然后……
“大……大少爷……！”潘妈惊在那里，看着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语无伦次。
崔天松看了看惊讶的潘妈，又扭头看了一脸涨红的杜若，什么都没说，咬了咬下唇，便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潘妈不可思议地看了身后远去的崔天松的身影。他的脚步摩擦着地板，正发出窸窣而悦耳的声响。“哒哒哒”的，像是心脏的跳动。
“宋小姐，你……”潘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杜若，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潘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杜若一慌，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一张小脸涨得更红了，像是能滴出血来。
潘妈干笑了两声，似乎是在缓解尴尬的气氛。
“快下来吧，饭已经做好了。”她说着，然后看着杜若身上的丝质睡衣，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这顿早饭是自己吃的。
虽然崔天松已经回来，可是因为早起的那场的闹剧，他现在似乎是在有意躲避着杜若。而崔天柏，因为得知了崔天松的归来，正迫不及待地缠着他，让他带着他玩。以至于，这崔天柏，其实是在崔天松的房间里用的早餐。
杜若喝下了最后一口牛乳，站起身子，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潘妈正在与家里的下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到杜若看向她们，几个人不由得都避了避身子。
杜若咬着牙，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一次，一定是被潘妈结结实实地误会了。虽然自己知道崔天松定是会向潘妈解释。可是潘妈信不信，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人的心，人的嘴。你永远不知道别人会想些什么，也永远管不住别人口中自以为是的事实。
上学的路上一路无话。进了班，高晓梅便一步跳到了杜若身边。
“杜若，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她神秘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杜若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回到家里，又要面对崔天松与潘妈，不禁得心中生出些许怯意。
“上一次崔医生就差没把我的皮剥了，怎么今天还要去？”杜若笑了笑，看了高晓梅。
高晓梅揽着杜若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笑。
“上次算我不对。不过这次，我们可不是自己去的啊！”她指了指正要进门的李佩君，笑着说，“是密斯李要请我们练舞蹈的同学去看电影。这可是好事，你若是不参加有你后悔的！”
杜若心下了然。最近的这段时间，有国外的教育工作者来中国的女子学校做参观演讲。学校定是想要学校中参加过交流舞会的同学来进行表演展示。李佩君现在请大家看电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杜若也没表态。倒是一旁的高晓梅乐呵呵地道：“给你，这是你的票。今天下午放学，我们可有得玩了！”她说着，又是一脸憧憬。看来这个在温室中长大的小姐，倒是个爱玩的人。
杜若也不再说什么，便接过了高晓梅递来的票。
一天的学习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地照射着大地。只有天边，偶尔飞过的几只闹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叫喳喳地飞过。
学校的大门刚一打开，便见得一众女同学如潮水一般涌出了校门。清一色的蓝衣黑裙，像是热情的蓝色汪洋。满溢着的，全是和青春有关的气息。顿时，本是安静的街道充斥着人流的嘈杂声。一片片的，像是市中心的繁杂的街道。熙攘连连。
杜若跟着李佩君和十几个女同学出得校门。早就等在一旁的小杨便迎了出来。
“宋小姐。”他拦住杜若，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一旁的李佩君后，便嗫嚅着不知怎样开口才好。
“方才我不是打了电话去崔公馆，怎么小杨你现在还会来接杜若？”李佩君也有些讶异突然出现的小杨。
崔公馆的车子就停在路边，黑色的，像是泼了墨一般。漾在阳光下，有些闪闪发光。
李佩君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似乎没有看出什么，便把头扭了回来。
这时候小杨正在支支吾吾地找着借口解释，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一张脸上窘得满是汗水。
李佩君见他说不出什么，也懒得再问，先行往前走了。小杨这才得了罅隙将杜若拉到了一旁。
“宋小姐，你先上车吧，大少爷在车上等你。”小杨说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想来是刚刚与李佩君的对话，竟是将他困狭成了这个模样。
“大少爷……在车上等我？”杜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想到崔天松会到学校接自己。更何况，刚才的那种情况，他不是应该去找李佩君吗？
杜若蹙了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摸不清什么眉目。
这时候李佩君领着众学生正要过马路。高晓梅在人群中向杜若挥手，示意她快些过来。
杜若看了看高晓梅，又看了看一众女同学。心一横，便跟小杨说她要去看电影。让崔天松自己先回去。
“宋小姐……”小杨一听有点着急，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时候杜若已经跑到了那群女同学中。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