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苦相思2
不觉得。心中竟是一阵莫名的烦乱。起身的瞬间,竟是看到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紧紧的,像是那逃脱不掉的命运。
她心情烦躁地站着窗边。
窗外,那大片的云朵已开始在一望无垠的天空中变幻出各种模样。远处,是那雄伟壮阔,蜿蜒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叠,缠绵不休。
有画眉唱着动听的歌儿。那歌声嘹亮美好,婉转悠扬。间或还可听到不少麻雀与各类鸟儿争先鸣叫的声响。一片悦耳的繁荣。
她深深地闭起眼睛,尽肆地欣赏着这美好的声音。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却在这时从背后紧紧地揽住了她。她知道定是他醒了,自然而然地回过了头。
“早。”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方睡醒的慵懒。她忙低下头去,掩饰着因为他的突然袭击而给她带来的脸红心跳。
太阳开始慢慢地从东方升起,携着浑然的光与热。招摇在这样的时空,放射出好看的模样。他轻轻俯下身子,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有风透过那华丽的窗帷传来,吹起她散下的柔顺长发。那些如上等黑锻般的发丝,在风中纠结缠绕,仿佛纠缠不休。
“若是以后的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一睁眼便看到你,那该有多好!”他动情地望着她的眼,然后拥住她的身子,“杜若,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言离开,好吗?”他抚着好看的头发。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
这样的语气是动人的。她的心,只因为他这般美妙的话而变得异常柔软与安心。
“你愿意吗?以后的每天,那可是一辈子啊!一辈子的时间是这样长!”她小声地说,眼中晕着莫名的情愫。
“我自是愿意!”他说着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突突的跳动,是那样铿锵有力与昭然若揭。她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就仿若,那心跳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她一个人的。
他们之后又说了一些话,然后杜若就被裴泽尘拉着下楼吃早饭去了。
饭桌上,他们安静地吃着饭。但是任谁都看得出,裴少与夫人的关系,又变得像从前一样了。
吃罢饭,裴泽尘说一会儿与军政府的人有重要会议,杜若点头称是了。
裴泽尘看着她,嘴边噙着温柔的笑意。
“等我回来。”他说了句,然后带上了那象征着他身份与地位的宽檐帽。帽子上,一枚银光毕现的金属制徽章闪着生硬的光泽,漾在早晨这样暧昧不明的气氛中,倒让人倍感压抑与肃穆。
杜若点了点头,回应着他的话。然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探究地问道:“泽尘,一会儿我想到培云那儿去。”她望着他的眼,有些不确定。
他只是看着她,好半晌,这才开口。
“去吧。”他说,“我让虞祥给你备车,让他跟着你一起去。”他笑笑,看了杜若,然后挥挥手,“我走了,你早些回来便是。”
杜若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如今听他这般说了,不由得一怔。然后兴奋地点了点头。
门外,金黄色的阳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散了下来。落在大帅府的每个角落,显现出比往日更耀眼的光辉。他的背影就沐浴在这样晴空万里的春日中,好似被这阳光,镀上了一层金灿灿亮闪闪的光泽。
她开始喜欢上这样的季节了。
毛茸茸的阳光像是一条满布细碎纹路的手掌,彻底地包覆着大地。地上,是太阳光透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罅隙落在地面上的痕迹。星星点点的光斑。有着不可胜数的美。四周,满是植物升腾起的馨香,带了春日特有的温度与光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生根发芽,岁岁年年。还有那不时传出的鸟叫与虫鸣,无时无刻地迸发着生机与活力。
时间,开始不断地向后倒退。仿佛又回归了那一年郊外的远山。那个时候,她与他还是一尘不染的少年。他就站在那儿,为她捉一只蝴蝶。他们本就错了一岁,可是在长身体方面,她并不如他。于是在那些个年岁中,她都是活在他的阴影下的。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分别的情景。他坐在那去省城的车上,脸上散着即走风尘。她就站在车下,看着他。那个时候,她还穿着旧式的斜襟袄裙。胸前两条油亮的大辫子在风中晃啊晃的。他握起她的手,将随身携带的那枚佛珠递到她的手上。然后许下了让她等他的约定。
可是物是人非。
是啊,物是人非。成长的代价便是将从前的美好变作残酷的过程。在长大的瞬间,舍弃什么似乎成了约定成俗的东西。这些个条条框框的东西,似乎总是无情地充斥进了人的一生。
她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无数热闹的街景横亘在彼处。屹立在眼前的,除开如今心中所想,便仿若丝毫不剩了。
下意识地伸手抚住胸口贴身佩戴的那枚佛珠。墨玉的佛珠紧贴在她的肌肤之上,也因此沾染了她的温度,不再似从前那般的冰冷了。
曾经,裴泽尘不经意地问起过这枚佛珠的来历,却被她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她不是有意瞒着裴泽尘,而是觉得,这枚佛珠的意义非比寻常。而她对于此,自是怀着不一样的念想。这不同于爱情或者友情,也许,这只是单纯地出于手足之间的一种本能。
开车的虞祥看到杜若仿佛在兀自地想着什么,笑着说道“夫人真是好命,有一个当大帅的丈夫,又有一个做少帅的弟弟。”
杜若听到他这般说了,不禁回过神来。微微地笑了笑。又意识到在这后座,无论如何笑,坐在驾驶座的虞祥都是看不见的,便开口应了。
虞祥听到杜若应声,热络地说道:“夫人,如今有您在,这济远二军自是不会打仗了!虽说现下形势迫人,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儿也是济军的地盘,您也是裴少的夫人。就算是碍于面子或是什么,我想远军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她微微地怔了怔,心中腾出一丝浓重的不确定。遂顺了虞祥的话,问了下去。
“济远二军,真的到了那种非打仗不可的地步?”她说着,心中突地漾出一阵莫名的恐慌。就仿若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浸在了凉水里,竟是感不到丝毫的热度了。
“是啊,裴少的决心并不止于朱现安小小的一个南方。对于征战远军,那是势在必行的事。并且二年前,少夫人也是死在远军的手中……于公于私,裴少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虞祥顿了顿,然后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杜若,“其实远军何尝不是如此?一山不容二虎,这天下,远军势必不会拱手让人!只是好在夫人您嫁过来了,您是远军沈少帅的姐姐,又是沈司令的外甥女。这是远军的软肋,他们如今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他说着,语气带着叹息,“其实,就在前些日子,远军还屡屡在边境上挑衅,试图挑起战争。要不是北方有外国人干预,济远二军的战争恐怕早就开始了!”
她心中一个激灵,莫名地开始不安起来。突想起早晨裴泽尘对她有些犹豫的脸。她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上所演变出的感情,那是带着探究与猜疑的神色。然后他说:“你早些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