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诸事生3
她转头望着窗外那渐渐西沉的太阳。那太阳的余晖逐渐在这个热闹的季节幻化成一片暧昧的橘红。是这样好看的颜色。天边有些明媚的晚霞变化出好些个漂亮的造型,就像是心目中那熟谙的爱情的模样,永远闹腾不休,仿若没有定局。
看着这样迷人的景色,心中开始不住地担忧着裴泽尘的南下。不知他在那边会习惯否。这样想着不禁入了迷,连身旁约翰神父在唤也没有听见。
“夫人,水仙小姐好像醒了。”约翰神父说了句,早有金发碧眼的护士过去照看了。
杜若回过神来,也看着水仙。见她毫无生气的睁开眼,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您还不能乱动。”那年轻的外国护士操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将水仙坐起来的身子按下了。只是水仙一味地挣扎。
“放开我!”她说着。声音中透着虚弱,只是那语气却是极其倔强的。
杜若走过去安慰:“水仙小姐,您的身子现在并不允许乱动。您好好歇着,有约翰神父在,他会给你很好的照顾……”
“谁要你们同情!”水仙打断杜若的话,然后坐起身子,“我不相信你们所有人,你们让我去找裴少,让我去找裴少……”她挣扎着站起身子,却因为太过孱弱的关系重重地向后跌去。
在场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住水仙,将她重新安置在了床上。她略有挣扎,可是终是因为体力不支,只能任人摆置了。
杜若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人。她的眼睛还不停地流着泪,散开的头发被那汩汩流出的泪水贴在脸侧,看起来娇弱而可怜。
“水仙小姐,您的身子还没复原。若您真想见裴少,那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给他拍个电报如何?”杜若坐在水仙的床边,细声安慰。可是水仙只是一味地哭。
“你们……你们不知道,朱现安让他南下就是想要他死……他会死的……”水仙的情绪不稳定,只是一个劲地重复这一句话。有些消瘦的脸不住地颤抖,连带着她气喘的身子,让整个人好似都陷在了这个无望而没有出口的境地。
杜若的心随着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越发地凉了,只是捉住她的肩膀,细声安慰。
“别这样说!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平安回来!”她的语气坚定,好似在给水仙力量,也好似在安慰自己。
“你们不会懂的……”水仙抽噎着说,然后还要挣扎着起身。“宋杜若,你让我去找裴少,我去将他找回来……”
“水仙小姐,您如今的身子不允许!况且裴少一定会平安的!”杜若有些固执地说。只是那脸上却显出或大或小地波动。
周围的约翰神父与护士都互相地劝了。到了最后,还是约翰神父给水仙注射了镇定剂,她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夜无声地来了。在这个懵懂的有些寂寥的天。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一片灼人的灰,势要将人同化的摸样。漾在这个季节。热烈的与冰冷的,好似就在这一瞬间融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她看着天上那一弯明晃晃的月亮,终究是无来由地叹出一口气来。心中那一抹不安却更加地重了。
他,应该不会出事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家中的电话却突然地响了。
那时候杜若正抱着一本书在阳台上陪着裴咏竹闲聊,听到电话响,赶忙地跑过去,接起听筒。
“喂。”她握住电话,一颗心无来由地颤抖。
裴泽尘走后,家中的电话一直杳无音讯。如今听到德律风悠然的声响,她自是心中激动。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熟悉的,甚至带了细细的甜。
她的泪立马地就来了,拿着听筒的手是不自主地颤抖。这倒把身旁的裴咏竹吓了一跳,赶忙过去问杜若怎么了,杜若却只是看了她,做出一个没关系的表情。
“杜若,你怎么了?”裴泽尘在电话那头有些焦急地问。
杜若抹了把眼泪,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有些哽咽地说:“没什么,就是高兴。”
“高兴?”裴泽尘的声音中透着疑惑。他干笑了两声,语气有些责怪:“你知道我打个电话废了多少周折吗?小东西,我想了你这样长的时间,怎么我一打电话过来,你就哭得要死要活?”
杜若扑哧一声笑了,一颗心却像是跌在了云彩里,是高高的软绵绵的幸福。
“我只是担心你。谁让你这些天都没有音信的!”杜若嗔怪了一句,脸上漾出幸福而甜蜜的笑。突然之间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道:“泽尘,你在南方……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裴泽尘笑说了杜若几句,告诉杜若自己与朱现安所投靠的外国政府正在交涉,并没有出什么岔子。杜若的一颗心到了这时,才真正宽了些。
“小东西,我的行踪可是都在报纸上呢!你最近没有看报纸吗?”裴泽尘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是带着爱情的软软的香糯。
杜若一时语塞。是啊,自他走后她倒是从未看过报纸,只是在家里傻傻地等着他的消息。
真是关心则乱!
她与裴泽尘又说了一会儿话,多是倾诉相思的话语。裴咏竹知趣地离了屋子,并不打搅他们。
好半晌,裴泽尘才问出一句话来,却让杜若的心重新蒙上了淡淡的灰。
“杜若,水仙……她还好吧?”他问她,语气中透着莫名而复杂的感情。
杜若拭了嘴唇并未计较,但一颗心中却悬在了这感情的悬崖。
“她不好。”她如实地说,“水仙在你走后就跳了水,现在还在休养。”她顿了顿,“我将约翰神父请到了家中,有他的照顾,相信水仙会尽快好起来的。”
裴泽尘在电话那头并未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杜若的诉说。知道水仙是为了自己才弄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心中的愧疚却是愈发地重了。
“小东西……难为你了。”他的声音中或多或少地现出几分哽咽,漾在这样迷醉的气氛中,却平添了几分复杂的伤感。
挂了电话。杜若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起了呆。细小的金灿灿的阳谷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像是给这个繁复的世间铺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金色。
低头顺着那浮雕围栏望下去,便见得那一弯不大却壮阔的水塘。想到水仙曾经不顾一切跳下去的模样,她的心中竟是起了小小的酸涩。
她,也许真的没有如这个女人一般的伟大。为了爱情,宁可现身的境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许,她终是比不上她的。
不觉得叹出一口气来。这时候门却开了,裴咏竹抱着一沓报纸急冲冲地走进来,脸上漾着激动。
“嫂子,方才我在楼下找到好些报纸,都是写哥哥的,您看看!”裴咏竹将报纸放在杜若面前的汉白玉小桌上,笑着说。
“这么多!”杜若暗暗地自责自己的粗心,伸出手来翻开了那些报纸。
“哥哥这次是坐专机去的!嫂子你瞧,他多风光!”裴咏竹拿了一张印着裴泽尘照片的报纸出来。
那大大的版面上,只见裴泽尘站在登机的舱口,对着众人招手。威风凛凛的动作,是让人心动的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