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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办公室桃色事件(1)

1

前面说过,因为老皮特,尤雅茗的办公室生涯多了些许灰色。但尤雅茗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说自己很开心,用时下时兴的文艺青年的腔调,说什么办公室里充满了体己的关爱和橙色的暖意。

跌宕曲折的融资过程,刀光剑影的与老皮特共事的过程,唇枪舌剑与供货商的讨价还价过程,分明是一场有着立体声响的硝烟弥漫的战争。但也如同再残酷的战场上也有似水柔情一样,有那么一个人就是那铮亮钢枪上一抹粉色柔光,少了这个配角的戏,尤雅茗的澳洲职场剧就会少很多灵动的风情。

当年,那个人是在自己手头工作很忙的情况下被老板冷不丁的一个电话叫到楼上去面试尤雅茗的。在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中被人拉出来的滋味很奇怪,身体明明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但大脑仿佛滞后在堆满了图纸和投标书的办公室了。

这时,昏头涨脑的他看见了尤雅茗。

坐在老板对面的她,上身挺拔出一种有质感的美丽,身材修长而又有韵致,眉眼生色,不卑不亢。她的面庞有饱满的自信做衬底,看不出年龄。她的东方式的美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没经历过风雨侵蚀,好像那份如骨瓷样的美也不用担心风雨侵蚀,不用担心岁月磨砺。

她的眼睛里闪着层晶亮的水汽,流露出她的活力与灵气。那双明亮清澈、微微含笑的眼睛,在神秘的单眼皮的轻柔覆盖下,好像一尘不染。

喔,那样的一双眼睛!那个人感觉自己的心弦被人狠狠地拨动了,心底竟有了隐隐的痛。

在老板和安东尼对尤雅茗屡屡发问的时候,他双手捧着她递上来的各类证书,心如撞鹿地翻开,稍有机会,他就盯着她看,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神情。

雅茗在面对三位面试官的时候,只意识到那个经理有着一双充满赏识、柔和润泽的眼睛;但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喜欢上她了,无可救药。

瑞夫今年31岁,跟老板是从同一所私立学校毕业的。公司二楼的墙壁上还挂着瑞夫和老板在高中毕业时一起照的毕业照。瑞夫专业知识丰富,性格沉稳内向,与老板的热情似火、斗志昂扬正好掉了个个儿。

两位是生意场上极好的搭档。老板豪爽好交际,当然热爱四处拉生意,生意来了之后,瑞夫负责做详尽的投标书,做预算,做工程进度计划,这样在三年前公司扩张的时候,瑞夫投了一部分钱算是入了股,因此瑞夫是公司里除了老板之外唯一的股东。

瑞夫个子中等,并没有白种男人常见的大块儿胸肌,处在人生黄金年龄中的他,没有肚子,这让他从背影上看去很像身材偏高的中国男人。他有着柔和的金色卷发,绿色的眼睛温和地卧在典型的欧洲深眼窝里,脸上时不时浮现出谦逊和气的笑,一举手一投足间流露出浓浓的书卷气息。

6岁时他举家从波兰移民来澳洲。因此他一直对于欧洲有着天然的认同感,他所有的个人用品都是欧洲的牌子。这包括一台德国大众的车子,一部西门子的手机,全套阿迪达斯的运动装,喝贝克啤酒,和,一个意大利的女友。

两人已经同居三年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一直没有结婚,这个谁都不知道。

在老皮特屡次对尤雅茗发难的时候,是瑞夫毫不避讳地伸出自己的“螳臂”替尤雅茗左挡右冲,为尤雅茗的留任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尤雅茗没有买车的时候,他总是以自己在全公司员工中住得离她最近为由免费载她上下班;在尤雅茗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也总是及时送上鼓励和探寻的目光。

了解了瑞夫的背景之后,理性分析告诉尤雅茗,3岁的年龄差距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活生生的孩子将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填满的鸿沟。尽管在澳洲,男女都不太在意彼此的年龄,多的是女大男小的婚姻,甚至可以说女大男小更普遍些,但在中国长大的尤雅茗,脱不了喜欢比自己大一点儿的男人的偏好,像是认为男人就该生胡须、女人就该生孩子一样的毋庸置疑。这样一来,因为这3岁的年龄差距,在需要勇气的爱情面前,她自卑了。

尽管他的关怀、鼓励、保护会消灭她的自卑,但她还有孩子,她不确定自己抱着孩子能否依然坦然无忧地行走在一条由足够厚实的爱搭建的幸福路上。不仅如此,他还有个同居了三年的女友,这份一千多天的情感的惯性该何时消失?她也不确定。如果她选择了加入这个三角,情形将会是尤雅茗抱着孩子站在跷跷板的这头,瑞夫的女友站在跷跷板的那头,一旦瑞夫的感情加码在对方的那一头,尤雅茗和孩子只有两头着地、头破血流的待遇。如此这般的冒险,尤雅茗还玩不起。

拿定主意之后,尤雅茗便刻意减少一切与他独处的机会,所以在她还没有拿到全驾照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自己开车上班了。

但是,瑞夫对尤雅茗的关爱还是会时时刻刻表露出来。

有时尤雅茗上午要上课,一下课就要向公司狂奔,没时间吃午饭,瑞夫就帮她买好午餐,为了不让大家看出他帮尤雅茗买午餐,他还特意也买一份与尤雅茗一样的亚洲餐。尤雅茗的办公室有一面墙斜对着夕阳,有时半下午太阳就斜着射了进来,办公室的温度就慢慢升高了,瑞夫几乎每天下午都要上来给尤雅茗拉好窗帘;有时天气冷,他会上下审视一遍尤雅茗,然后说:“你好像该多穿一点喔!”有时天气热,他也会说:“你好像该少穿一点喔!”那次雅茗与老皮特正面冲突之后第二天,他专门来看她,说:“你怎么能那么做呢?那种做法在澳洲属于特别特别rude(没教养的)。”尤雅茗反唇相讥:“老皮特已经屡次欺负我了,还连带你受牵连你忘记了吗?我不想一直受他的气,所以我也rude了,要不然他就欺负我没完啦!”

他笑笑说:“你等着吧,我会慢慢收拾他的!”

拿定主意后的雅茗,以一种百毒不侵的姿态抵挡着瑞夫逐渐抵近的温柔。但常常是不经意间,尤其在夜晚的掩护下,她常常感觉到一种细碎的痛。这种隐隐的痛找不到具体的发生地,但扑扑通通不按规律跳动的心脏昭示着,有个跟孤独同样形状的痛在藏匿,保不准什么时刻就会蹿出来,咬你个泪流满面。

抱着自己,守着疼痛,常常在天黑和天亮之间辗转反侧的尤雅茗知道,她,在期待爱情,期待属于自己的爱情。

2

2009年2月墨尔本森林大火那天,下班后瑞夫问尤雅茗:“雅茗,你可以陪我出去转转吗?”

尤雅茗对这样的请求毫无免疫力,如果他声音朗朗地说:“雅茗,你陪我出去逛逛!”尤雅茗会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顺带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对不起,我今晚有约啦!”

可他不是,他总是那么温柔婉转,让尤雅茗无从招架。

瑞夫又怎么能对尤雅茗说出什么霸气的话来呢,她身上所展现的美有着水一般的柔和,烟一般的妥帖,她工作起来更是迷人:全神贯注,心思缜密,目光如电,动作迅捷。这样的女人,谁能粗声大气地对她讲话?

在墨尔本东北区被云一样的黑色烟雾沉沉压着的时候,瑞夫驾着车带尤雅茗四处游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让人生出世界末日的情感来。瑞夫提出要请尤雅茗吃饭,尤雅茗在刺鼻的烟火味道中同意了。

坐在他对面,近在咫尺的雅茗在对服务生温和地点菜。她连声音都是这样,美丽又有适度的保守。除却与老皮特对峙那天的斩钉截铁,其他任何时候她矜持的体态和暖暖的笑容都让瑞夫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看着天边黑压压的烟雾,瑞夫突然悲从心中来,他边吃饭边幽幽地跟尤雅茗讲,他女朋友怎么无法跟他的父母相处,怎么与他姐姐交恶,怎么不耐心,怎么不料理家务……

尤雅茗一直静静地听着,以温和的目光、理解的神情面对他。她感觉自己心底柔软的沙滩正逐步被同情的海水淹没。瑞夫,那种由阳刚体内漫散出来的温柔,不经意间穿透她的骨髓,让人上瘾。此时此刻的瑞夫将暧昧、忧伤、诱惑与苦楚都揉捏成丸,慢慢咽下。每一次抬起眼帘,尤雅茗都能体会到他目光的猛烈的扫射。尤雅茗在内心咬紧牙关期待着,期待着某一刻,那扫射过来的“丸”里能开出花来,哪怕是烟花一场,也可以证明,他爱自己胜过爱那个“她”。

但是,没有。

后续的持续同级别诉说,并没有掀起进一步的波澜。他讲到,她失了工作,他是如何支持她;他讲到他姐姐生了小孩,她是如何地不屑一顾……雅茗心底那敞开了的广阔沙滩只被稍稍浸湿了,这潮水似乎就失去了继续汹涌的能力。

渐渐地,尤雅茗断定,这是他在向一个自认为可信赖的人倾吐,而不是向一个喜欢的人表白,换句话说,他只是在感情转向的初级阶段。

尤雅茗曾经想过,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爱自己到飞蛾扑火的程度,自己也会不管不顾地投入一回的。谁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不希望获得一份情感?何况这份情感的发生地又是在充分展露了你才华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份情感里没有任何歧视成分,有的只是正常爱情里的倾慕和欣赏,这不免让任何一个异域人心生向往。

只是,火候还没到。

天色渐暗,尤雅茗最后建议道:要不然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瑞夫喝下一口饮料,不无遗憾地叹口气:“房子是以她的名义买的,所有的房贷都是我还的,我们怎么分开?”

尤雅茗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彼此这么多的牵绊,奈何他动弹不得呢!

尤雅茗深吸一口气,劝道:“找到一个让你动心的人不容易,还是好好珍惜吧!”

他抬起那双饱含深情的绿眼睛,几乎要将尤雅茗淹没,问:“珍惜谁?”

尤雅茗一错愕,突然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一丝丝的怨怼——我理解你目前处境的艰难,可你不能把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任务交给我啊,不行,我不干!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赛琳娜了!”

瑞夫又接着问:“哪个赛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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