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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权宜之计(2)

五年前,你被高家收养的那段日子,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知道你在高家受了很多委屈,不然你最后也不会选择离开。只是,你却不知道,你的选择几乎改变了高扬的整个人生。那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知道你的离开会给高扬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当初,你还会走得那么义无反顾吗?

那年,你离开后,他发了疯般寻找你。他在各大网站发寻人启事,他联系国内大大小小的侦探社,最后连那些没有营业执照的私人侦探工作室都找上了,却一无所获。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性格变得古怪暴躁,上课爱走神,学校里的任何社团活动都不再参与。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朋友们也日渐远离他,最后,连班主任也对他不再怀有希望。

曾经,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啊!他的篮球打得好,在校队里是主将,曾带着队友在市里拿过不少奖杯。他的口才也很好,在省级的演讲比赛中拿过奖项。省长给他颁奖时,还夸他是青少年中的模范。他乐观开朗,聪明睿智,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惜,天意弄人啊……

高中毕业后,他在一所三流大学混了个文凭,进了家族企业,却依旧无上进之心,直到你的出现……

自他进公司以来,我头一次看见他这么积极地争取一个项目。虽然以高家祖业作为赌注有点儿大胆,但是他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持之以恒,他一定会成功的。我知道,你离开他,是因为你不想他为了你冒险。可是,你又是否知道,事情发展至此,已是骑虎难下,你的离开,对高扬,对高家,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呢?

看完这些,也许,你会猜测我是谁,为什么对你和高扬的事这么清楚,又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又或许,你已经对此了然于胸。毕竟,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包裹里还有一些当年高扬为了寻你搜集的资料、他当年的成绩单、老师对他的评语,以及他的一些生活照片。至于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是你的自由。你不欠高家什么,你愿意伸出援手,是高家的福分。

被时光掩埋的人

“这是我早上出门前,快递员交给我的。”苏听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叶东城。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还有点点泪痕。

放下信纸,叶东城压下心底的异样感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就是你不去上班的原因?”

苏听蓝垂下脑袋,一缕秀发在她的耳后滑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嗯,我的心好乱。”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叶东城绷着脸,一向温和的他,眼底多了一抹少有的严肃,“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沉默了片刻,苏听蓝低声说:“对不起。”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你这样做,我会很伤心的,你知道吗?”

“对不起。”她的声音更低了。

静静地盯着她半秒,叶东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他爱她,爱得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会说出这样的重话,完全是因为他心底的不安在作祟。

是的,不安。

这份不知道来自哪里的“特殊礼物”让他感到不安,苏听蓝对高扬的在乎更是让他感到不安。他在她的身边守了这么多年,两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他不想让她离开,不想把她拱手让人。

“不要说对不起,在我的面前,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停顿了半秒,低头盯着地上的纸张,“这份包裹,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不知道。”苏听蓝咬着唇,秀眉不自觉地皱起,“我不明白信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事情发展至此,已是骑虎难下’?是不是高扬家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她脸上的担忧神情刺痛了叶东城的眼睛,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借着这尖锐的疼痛,他竭力压下心底越加浓烈的不安,不动声色地问:“如果扬天贸易集团真的出了问题,你会去找高扬吗?你会帮他吗?”

苏听蓝的心思全放在远方的高扬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叶东城的变化,“我不知道,我很迷惘……”

叶东城的心咯噔了一下,正寻思着该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手机却在这时急促地振动起来。

他心不在焉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目光在闪动的屏幕上一扫,心跳顿时似停了一拍。

握紧手机,叶东城低头看向苏听蓝,发现她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的心不由得一虚,下意识地站起来,“我先去接个电话。”

“嗯。”

拿着手机走到离客厅较远的厨房,叶东城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苏听蓝,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您好,高先生。”

电话那端的高盛峰看了一眼室内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众人,也压低声音,“东城,你现在立刻去找听蓝。”

“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好!”高盛峰点头,语气略带急促,“无论用什么办法,你帮我说服她,让她立刻去找扬儿。立刻!我这边出大问题了。”接着,高盛峰把自己此刻的处境告诉了叶东城。

看着客厅里那个恬静的身影,叶东城沉默了良久,第一次违背了恩人的命令,“高先生,如果听蓝不愿意的话,我不想勉强她。”

听筒那端先是一阵沉默,就在叶东城手心的汗水几乎要浸透整部手机的时候,那个略带沧桑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东城,我知道你对听蓝丫头有感情。可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不是吗?”

叶东城抿着唇,紧紧地握着掌中的手机,没有说话。

电话那端的高盛峰似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挣扎,语重心长地说:“东城,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欣赏你的理性和智慧。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培养。我待你如何,我想你心里也清楚。我答应你,钻石世家的收购案完成的那一天,就是我们的约定到期的那一天。到时,无论听蓝丫头选你,还是选扬儿,我都不再干涉,好吗?”

叶东城犹豫了几乎一个世纪那般久,脑袋终究还是沉重地垂下,“我尽量。”

“不要让我失望。”

挂断电话,叶东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重新回到苏听蓝的身边坐下。苏听蓝没有注意他的举动,径直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东城看着她,沉默了数秒,轻声开口,“扬天贸易集团真的出事了。”

苏听蓝的表情一僵,缓缓地回头看着他,“什么?”

叶东城不再看她,低头盯着地上的打印纸,淡淡地说:“听说当初高扬提出收购钻石世家,除了高盛峰,董事会的成员全都反对。高盛峰为了让儿子如愿,用董事长之位做赌注,为儿子争取到机会。现在收购案遇到瓶颈,高家要放弃收购案,撤销赌注,董事会的其中几个野心家却不愿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你们总裁关锦程密会上官夫妇。听说上官家持有的股份比重很大,只要关锦程收购成功,扬天贸易集团再努力也是枉然。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后,闹到董事长办公室,逼高盛峰退位。”

惘然地眨了眨眼,苏听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昨天一切还好好的,不是吗?不过是一天而已,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想,信中那句‘事情发展至此,已是骑虎难下’就是在暗示这件事吧!”

“叶大哥,你怎么对扬天集团的情况这么清楚?”

叶东城沉默了半秒,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是听行内的朋友说的。”

“那现在高家的祖业不是很危险?难道就没有办法补救了吗?”苏听蓝蹙起眉,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如果高扬在关锦程约见上官夫妇前拜访他们,机会还是有的。他手上有上官家的祖传血玉镯,上官夫妇再不愿意,也得给祖先面子。只是,我听说……”说到这,叶东城的话语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说你离开后,他整天抱着酒瓶过日子,对收购案爱理不理……”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想救扬天贸易集团,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去找高扬了。

苏听蓝不是笨蛋,自然听懂了。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帮高家。无论怎么说,高扬曾经救过她,这份恩情,她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费美清那天在钻石世家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只要一想到费美清那副冰冷势利的嘴脸,她就心生寒意,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踏进高家一步。

正犹豫着,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静谧。苏听蓝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见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迟疑地按下接听键。

十分钟后,她默默地挂断电话。

叶东城见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不住问:“是高家的人?”

“嗯。”

“他们让你去找高扬?”

“嗯。”

“那你会去吗?”

苏听蓝沉默了,片刻后,她抬头迷茫地看着他,“叶大哥,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吗?”

叶东城直视着她,良久,深邃的眼瞳里像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悄然聚拢,“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去呢?”

扬天贸易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高盛峰坐在董事长的宝座上,右手食指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办公桌桌面。他的表情平静,唇角甚至微微上扬,看起来气定神闲。可惜,挂在他额角的细密汗珠,泄露了他的焦躁。赵明站在他的身旁,双手交叠平稳地放在腹前,神态看上去很淡定,眼底的忧虑却是无可掩藏。

办公桌的对面,邓金海跷着二郎腿,饶有趣味地和高盛峰对视着,那表情闲适得像在看某种滑稽得引人发笑的玩意儿。坐在他旁边的两个股东昂首挺胸,也是一副小人得志、胜券在握的模样。

偌大的空间,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却又同时沉默着。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各自认为的“佳音”的到来。

不论人们愿意抑或是不愿意,墙上的时钟百年如一日,依旧孜孜不倦、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嘀嗒——

嘀嗒——

分针每向前跳动一格,高盛峰心底的焦虑便更添一分;邓金海却与之相反,眼底的得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眼看着半小时过去了,邓金海得意之余,脸上已有了一丝不耐之色,“高兄弟,你看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世侄要来早就来了……”

他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砰!砰!砰!

办公室内再度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入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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