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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自无情人有情

1

舒岑很快便适应了H校的生活。如今,在林立的教学楼间穿梭的她已经逐渐消失了刚来时的那份惊奇的与赞叹,开始融入其中,成为了其中一景。

穿上白色校服的她是庭宇怎么也欣赏不厌的,他常看见舒岑如一个孩童似微微张开双臂在草丛里轻快地奔走,被风撩起的衣角看上去如同一朵初放的百合。由此,庭宇甚至会产生一种清香的幻觉。而他也知道舒岑的思想这时候其实是没有闲着的,她会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并在上面随性地写一些东西,回教室后,用不长的时间便可把这几个字连缀成一首精巧的小诗来。

庭宇曾嫌她的诗境界太小,可她不服气,还说诗的境界不以大小而分优劣,再者女孩子写诗若也是一番壮阔磅礴或悲哀愁苦,那岂不是失了原本应有的情味?庭宇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两人创作风格差别太大,一个多是清新明丽,一个又往往是沉郁悲凉,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两人一点也不和谐——也是正是这个原因,两人在一同斟酌句子时往往会为一处该用“碧”还是用“郁”,用“寒”还是用“霜”而争得面红耳赤,上课老师要他们诗词鉴赏时,他们也往往是互相拆台的。

可事后,两人又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是和好如初。有的同学戏称他们为“李清照”“赵明诚”,舒岑往往自谦个不了,可庭宇却不屑道:“赵明诚这人我不喜欢,我只爱辛弃疾!”同学无奈,心想这根木头也太不解风情。

不过,两人也是偶尔有些和谐的时候的,比如他们都喜欢模仿前人的作品,甚至经常作些自称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诗作酬对,这期间庭宇竟收到两首情诗,开始被吓得手抖,后来才知道这不过她的一时练笔,是没有别的含义的,他松了口气,自己也极不害臊地作“同类产品”回赠,其内容大抵是模仿柳永或秦观等人写的少妇思春,羁旅愁情之类,也有少数模仿纳兰公子作悼词,可舒岑嫌那太悲感,后来便不作了。他们的情词也有些意思,今誊录于下,供读者赏鉴。

相见欢

郁舒岑

别来三载悠悠,泪曾流,几度飞花只影醉琼楼。

青丝乱,愁肠断,愿君留,楼外青山斜阳已度秋。

惜分飞

周庭宇

漠漠黄云红柳瘦,斜照西风浦口。几盏埋忧酒,楚天鸿远悲声旧。

去岁悠悠愁永昼,梦里凝眸执手。烟雨画西楼,千载红尘千宵候。

偶尔作两首诗词的确也是种闲情雅致。可这样的次数多了反倒显得酸腐了,所以舒岑和庭宇约定好要适可而止。反正庭宇肚子里的墨水本也不是很多,所以自然举双手赞同。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仍是招来了许多流言。一次同学杨婧晨问舒岑:“你家赵明诚去哪了?”她那时正看着书,便随口答道:“去找梓绅了吧?谁知道呢。”说完周围人一阵怪笑,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是戏弄自己的意思,却也有口难辩。有时她受不了这种闲话,便问道:“你们干嘛这么说,好无聊啊!”而立马就有人答道:“你们成天作诗往来,还敢说没什么?”舒岑深叹一声,决心要温和地教训一下他们,所以在一天晚上用言情的形式写了十多首藏头嘲讽诗打发送给那些最多嘴的人。男生们收了她的信,有的竟兴奋得一夜睡不着,可到了次日终于从诗里看出门道来时才给气得半死,心想这个舒岑的脾气也够犟,但每首诗的背后又都写有“调侃一番,绝无恶意”的字样,开始看了不知何意,后才恍然大悟,便也原谅了她的“报复”,且由此也知道了她不过是一时练笔罢了,先前的流言便都收敛了好些。

2

转学后,她仍保持着每天与萍钰的联系,因H校不许带手机,所以只好用学校统一发的“校讯通”了。

每天晚上,自电话那头传来的仍是萍钰郎朗的谈笑声,舒岑根本听不出有她平日里孤单着的痕迹,其亲切的语气甚至使让人觉得仿佛她就在身边似的。而她在电话里喋喋不休的,也不过是些生活琐事。舒岑觉得,这听筒里的萍钰与曾经相比真的变得琐碎细腻了不少——在以往,她是绝不会反复叮嘱自己增减衣物多交朋友这类事情的。

而萍钰不免又说到了鸿远,说到两人如今交流如何减淡,她对明天如何迷茫,这便又引来了一些叹息。说完,她又道:“唉,这样的烦恼,你恐怕暂时还理解不了吧,我知道我太自作多情了……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说完萍钰又觉得这问了也是白问,舒岑是不会轻易对待自己的情感的。

果然,她的回答依旧是:“没想过”。

“真的吗?”萍钰问。舒岑沉默了一会,笑道:“你猜。”

“卖什么关子,快说,他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萍钰哭笑不得,但毕竟也算得出了个答案,因她不肯透露,所以心里也不肯再纠缠下去,便只得把话题挪到另一件事上去,可没聊几句,话筒那边就传来了生活老师催促的声音,萍钰知道时间不早了,便只好匆匆道了再见,等待舒岑挂机。

两人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先挂掉电话。一会,舒岑听到话筒里传来声极细微的叹息声后,电话才被挂断。单调的嘟嘟声在耳际重复着,显得有点寂寞。

萍钰方才的提问还在心头萦绕,舒岑感到脸上有点发热。

3

开春之后,雨水便随着处处生长的春草一起多了起来。春雨每次来临又总是细细密密地从早下到晚,仿佛要把全世界都浸泡在雨里,虽然看着也颇有一番情调,可久了却又束缚了人们活动的自由,那些没带伞的孩子望着春雨,便也只好叹息了。

H校的饭堂到宿舍区之间没有走廊,所以在下雨天,饭堂门口总会聚集着着一堆眼巴巴地望着宿舍却没有带伞的同学,舒岑庭宇那天也没有带伞,两人各自在人潮中挨挨挤挤的,并没有走到一起。

而在拥挤的人群中,庭宇却看见了穿着蓝色校服的妹妹。他钻过拥挤的人潮着来到楚芸身边,一起望着雨幕发愁。雨越下越大,若不早点做出飞奔的准备,不久后两人可都要被困在食堂了。人群中,不时有按耐不住的男生飞奔出去,溅起一路水花,远方不知何处吹起一阵水雾,把人们的视野一并朦胧了。

同样没有带伞的舒岑站在后面,望着庭宇似乎随时要飞奔而去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动身。少顷,天空一轮春雷滚过,远远近近的车子纷纷响起了噪闹的警报,雨点似乎也能听懂天空发出的讯号,也开始一点点变大了起来。雨滴砸在四处的屋瓦上,声音如急促的鼓点,从四面八方把人们围拢。舒岑望着庭宇,庭宇望着楚芸,静默了好些时候。

忽然,令舒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庭宇俯下身在楚芸耳边耳语了一回,便要楚芸把裤腿衣袖都卷起,而自己却把外套脱下披在手上,一伸手,就在楚芸头上架起了一把“雨伞”来。舒岑在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就发生了在意料之中却依旧使她惊讶的一幕:楚芸躲进庭宇臂弯里,庭宇双手笼住她的上方,两人一齐走进了绵绵密密的雨中。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因雨雾的遮挡,舒岑看不出他是否在望着自己,但他没有停留,仍是默默地往前走去。舒岑看见,他的衣服已全被雨水打湿,而楚芸却保持着干燥,她用手搀着哥哥,很依赖,很放心地往前走着,一时间,仿佛什么风雨都不再可怕了。

舒岑看着,心里除了有点落单的失落外,更多的则是感动,乃至于两人的身影在她视野里消失很久之后,她也仍望着这个烟雨蒙蒙的世界,心思,早已飞到另一个无边无际的地方去了。

“舒岑,在看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哦?靖晨?没什么啦。”她说。

这时,一把雨伞笼在了自己头上。

靖晨温婉地说道:“你的宿舍在哪?我送你。”说完,他温和而不失期待地望着舒岑。

舒岑心里暖融融的,没有回绝,说道:“你送我到J栋吧,谢谢你,靖晨。”

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了朦胧的水幕中。走在靖晨身边的她脑中回想着的,却依旧是她刚才所见的景象。

雨仍在绵绵密密地落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

4

望着窗外未息的春雨,舒岑忽然想起,梨花盛开的日子快到了。

岭南的梨花大约在四月盛开,如今还是三月上旬,树林中的梨花树早已有三三两两淡黄的梨蕊绽开来了,此时梨花香气也许不比盛放时的浓郁,但细品来,那缕忽焉似有再顾若无的清新比之于全盛时的浓郁,似乎更有了一种青涩淡雅的韵味——虽是尚未到林里,舒岑也仍可想见其中境况了。

“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舒岑喃喃吟道。念完先是惊喜,可后来越看越觉得熟悉,便去找了《唐诗选集》来翻阅,一翻就看到了夹着张纸片的那页,是了,这诗原不是自己吟的,它们出自白居易的《江岸梨花》,原诗后面还有“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两句。舒岑看了不觉出神,小诗下面,又有几行简单的赏析,倒也有些情趣,赏析这样写道: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顾影自怜,闲愁扰扰,百无聊赖

梨花新白,翠缕分拆

春景如厮,芳菲袅袅,伊人何在?

柔肠缱绻,素面妆容

几番相思,无奈声声长太……

这样的句子在古诗中也是见惯了的,古人写梨花的诗更是不在少数,可其他的诗中梨花却大多是意境的点缀,并不是充当主角的。白居易这首却不然,非但以人喻花,又有孀闺愁情,且诗中那个新巧的设喻也很可道出梨花所含的情味,又与自己往日一些心思切近,因而这首七绝竟使舒岑怅然了好些时候。许久,当她从“境”中走出时,她无意识地留意了一眼身边的庭宇,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作,眼睛里,却是蒙蒙的泪意。偶然一次抬头,两人的目光相遇,时间就这样停顿了几秒钟。两人的心里有着不同的心思,在不同中又似乎有着那么一点相同之处,以至于当彼此察觉到这一点相同之处时,庭宇不禁侧过头去,又把心思放回到笔记本里了。倒是她仍发着呆,手指拄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窗外的雨,渐渐的稀疏了。她忽然想到梨树下去走走,又不肯一人去,便转过身对梦瑶说道:“梦瑶,等停雨,我们一起去树林边散散步好吗?”梦瑶疑惑地看着她,但还是答应了。有些事情舒岑想对庭宇保密,而却愿和梦瑶倾诉一下。最后一节是化学课,舒岑不怎么听得懂,心思依旧在外面神游着。台上的老高在津津乐道着他引以为傲的“鲍鱼萝卜与化学反应”理论,舒岑听了不住想笑。尽管他在上面说得带劲,可下面的却仍是不怎么明白,但也不好打搅了老高的兴致。

Z—Z—Z

……

终于,当“萝卜”和“鲍鱼”都吃完了后,下课铃声也徐徐敲响。舒岑起身,看了看梦瑶,梦瑶正下位走到庭宇那交代事情,又对舒岑说道:“舒岑,你先下去吧。”舒岑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自己先走了。

刚下过雨,楼道的地面湿漉漉的,舒岑绕过一个个地上的水坑,顺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向树林走去。边走,边思索着一会要对梦瑶说的话,因见梦瑶还没下来,自己的脚步也就放得悠闲了些,路边有一只麻雀跳过,她也如孩子一般,弯下腰逗弄了一会。转过两个转角,在学校停车站旁边,小树林坐落在那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两株歪倒的梨树。

两株梨花树被满林的香樟榕树挤到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而眼前所见也正与料想中一般,梨花尚未全开,只有淡黄的花蕊在枝丫间怯生生地探着,而香气也是如此,只有走近了方能嗅到。梨树淡黄的的颜色在满园的翠绿中仍显得有些突兀,像是被什么人错手画上的。

记得庭宇跟她说过,他一生最大的渴望,就是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梨树下,默默地数着枝间偶尔飘落的梨花,让时间在花开花落的轮回之间静静流淌,让孤单在此中升华为享受,不会有功课的催促,也没有朋友的邀约,直到自己疲乏了,方才抖落一身的落瓣,轻轻低回凝望,在树下看见了宁静的自己,在风中看见自己的宁静,然后再转身,悄然离开……

舒岑很喜欢庭宇所说的这种境界。也许会有点矫情吧?可这便是庭宇,庭宇也只能是这样。

徘徊良久,舒岑不禁疑惑,怎么梦瑶还不来呢?在这么想的时候,身后便已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但,那不属于梦瑶。

“舒岑,你找我?”庭宇笑问。舒岑转身,一时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可庭宇既然来了,再和他说我找的不是你的话,那岂不让他失望?因而她只得说道:“你终于来了。”刚说完,便红了脸——这句话本是该对梦瑶说的!

噢,是了,她记起刚才对梦瑶说的话了,“等停雨(庭宇),我们一起去树林边散散步好吗?”舒岑感到哭笑不得,心想这错误倒也错得巧妙,但还是不住问道:“我刚才不是还叫了梦瑶吗,怎么她没来?”

庭宇解释道:“梦瑶说她中午得赶画稿来不了,就叫我先来咯。”

这时,舒岑记起梦瑶不久后要参加市里的美术比赛,这才恍然大悟。现在庭宇来了,虽未为不可,但有些事情对着他却是说不出口的,好在庭宇和自己还挺熟,还不至于闹出尴尬来,便说道:“你来了其实也好,只是我一时想不出得做什么好了。”

庭宇问:“你叫梦瑶来做什么,我就替她做什么。”

舒岑道:“其实叫她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办的,现在既然你来了,只好你替她代劳咯。”

庭宇问:“大事?什么大事?”

舒岑笑道:“散步!”

庭宇懵了:“散步!这也算大事?”

舒岑道:“怎么不算,这可比上课,吃饭重要多了,这个……不耽误你时间吧?”

“当然不了。”他说。

于是两人开始办大事。

一起走在校道上,两人不免有些紧张,为了避免尴尬,他们各自都在脑子里搜寻着谈资,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都有很多想说的,这时却都很难出口。两人的眼睛各自茫然地望着四周的景色。三月上旬,刚下过雨,空气还很湿润。地上有几滩积水,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过,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与积水间反射出素雅而柔和的光。偶然起了点风,满眼的柔和便灵动起来,这点素雅洁白的阳光,使人想起柳絮,想起梨花,以及这些花儿背后的含义。几只蓝色的鸟轻轻掠过,啼声把树林衬得更宁静了。两人的目光在林中徘徊良久后,又都不约而同地落回了那两株仅有的梨花树上。

静默中,舒岑问道:“庭宇,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梨花呢?”

简单的提问,把一段记忆与一段情感从时间的河里捧了起来……

和舒岑在树林里散步,是以往他每一次来到梨树下时都会幻想的。愿望虽然并不强烈,但它却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驻扎了好长好长时间,久而久之,梨树与郁舒岑之间就建立起了一种固定的联系,甚至有时他只要一见到梨树,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矜持而青涩的情绪来。

曾经的他以为没有希望再见到舒岑,所以为了逃避这种不安的幻想,他也不断地逃避着梨花树。由此,另一种可笑的不安和怯懦便在他心里暗暗滋生了。

直到有一天,当他看到左边那株梨花树被林木工人几乎拦腰截断时,他竟不由得落下了泪,而一个有关梨树的故事,也由此在他心中缓缓铺展开来……

这个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事,他决定只讲一个人听。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了口:“舒岑,你知道吗……”

“嗯?”舒岑抬头望着他,眼睛清亮着,看着很是可爱。

“关于这两棵梨花树,还有一个小故事呢。”

“故事?”舒岑有点好奇。庭宇沉浸于一种过于诗意的联想中,构思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说来话长呢,这个故事,既有其美好处,却又有其荒唐处。若要美好,自然免不了荒唐一会子。”

舒岑笑了,说道:“还挺会卖关子,那你说说,美好在何处,荒唐又在何处呢?”

“草木,都是有知的。这便是荒唐处。”

“这么说,后来的美好处,也都由这荒唐处引起咯。”舒岑俏皮地笑道。庭宇不禁笑着点头默许,又寻思了一会,便开始讲故事了。

“这两棵树,其实是在建校初时栽下的。那时这里尚且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黄土砂砾。自从那一天起,所有的树木立在烟尘里,按照他们的本性向着阳光最明丽的地方生长。而偏偏,这里种下了两棵梨花树。她们并不狂热于阳光,她们只是用草木的感知,默默地察觉彼此,并一寸一寸地向对方舒展着。每经一月,她们就靠近一寸,一年,就大致有一尺余了。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之后,她们终于靠在了一起——那时的景象我没见过,但一定很美很美。其他人也一定这么觉得。然而很不幸,她们本是不该生长在这里的,她们应当属于森林,属于自然,只有在那样的地方她们的天性才足以得到舒展。然而她们来错了地方,工人为了美观,把左边那棵树砍断了,右边那株的不合规矩的枝叶也尽情剪掉。城市需要的是规矩之美,不需要自然本性的流露,所以他愿意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改造自然的,把树砍了后,工人心想这就行了吧,她们再也不会‘长歪’了。然而他错了。两株梨花树依旧死性不改,依旧一如既往,非但仍在不断伸展,每年的四月上旬还会开出满树的洁白作为给春天的赠礼,依旧在寻找着对方的位置,到如今已是十四度花开花落,当初那个砍伐她们的工人早已白发苍苍了,而她们,却永远生长在春天里,在与自己中格格不入的城市中,搭建起一方属于彼此的自然,与纯真。”

庭宇忘情了。一段埋藏了好久的心事一旦得到了倾诉的机会,便立即如涓涓泉水般涌流起来。他真的好久,好久没能找到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了。让舒岑想不到的是,当时印象里少有言谈的男生此时竟然有如此柔软的一面。而到此,今天来到小树林的目的在不觉中已发生了调换,

冥冥中,不知自己哪个念头发出的指令,使庭宇轻轻牵住了舒岑的右手。

这个动作本是无意识的,但和前面的故事联系起来,却使它在舒岑眼中有了种隐喻的含义,在这一瞬间里,她几乎要把手抽回去,可另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却把自己的念头制止住了,使她的脑中出现了一段短时间的空白,身子木木地随庭宇走着。

可当庭宇从中清醒过来时,立马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行为,便急忙松了手,口里连连道:“对不起……”舒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醒,心里一阵乱跳,可理智却在一点点恢复了。

然而这却又让她忧郁起来,她想,朋友是不介意牵手的,伴侣也是不介意牵手的。那么——他,又是为什么呢?

舒岑隐隐感觉到自己与庭宇间似乎存在着一层说不清的隔膜,或者说……怯懦?是一种,她讨厌的东西。

“庭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是说关于梨树……”

这背后的原因,现在解释也许为时尚早吧。他想。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舒岑望着他。他没有回话。

两棵梨花树在风里轻轻摇曳,舒岑似乎看见,有好多隐秘正在被悄悄抖落。

“因为孤单,是吗?”

庭宇一惊,诧异地看着她,一时竟无言以对了。

“因为孤单,有些心事别人不懂,或者不想懂,所以你才把梨树看得那么重要的,是吗?”

看似商量的语气,实际却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庭宇抿了嘴,从鼻里叹了口气。

——这,便是默许了。

“你太孤僻。你不懂与人交往。”舒岑说。带着指责的语气。

他低了头,不置可否。

“也许是吧。”

的确是的。

舒岑自己也没想到她竟会在下一秒中牵过庭宇的手,但做出这个动作后,她却又没有后悔,只是望着庭宇惊恐的神情,自己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了。

“孤单吗?庭宇。”庭宇眼里有了泪意,却并不悲伤。

他没有说话。

谢谢你,舒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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