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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决战开始”

本朝将陆运、水运各项物资编组为纲。如运马者称为‘马纲’,运米者称做‘米饷纲’,马以五十匹为一纲,米以一万石为一纲。

当今天子酷爱花石,最初李如意的家族托人从江浙取花石进贡,后来规模越来越大,逢迎天子此爱好的地方世族,便上书怂恿成立苏杭应奉局。

这些运送花石的船只,每十船编为一纲,绵延运河上下,络绎不绝。一时间搞的出产花石纲的地区鸡犬不宁。

说到各个地方州郡,自赵昊登基后,早已成了脱缰之马,对于朝廷的命令他们从来都是有选择的听从的。

就说那冠绝古今的大运河,如果不是当今天子晓之以利、动之以情、再辅以上千条人命作恐吓,他们又岂能有这等战略眼光?

很多地方实力派是这么打算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努力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好父母官,不求有多么大的政绩,只是单纯地让辖区百姓吃上饭,饿不死便好。只有粮食攒够了,民心聚齐了,就算哪一天暴风雨来了,他们也能顺利应对。

未开大运河前,就算在太祖年间,朝廷对南方的控制都不敢说了如指掌。现在疏浚了交通,南北来往日益频繁,人聚的多了麻烦事就容易出了。每个地方施政者的政策不一样,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自然不可能都个顶个地好。身处底层的贫苦百姓才不管你上层是如何争斗的,他们在意的从来都是餐桌上什么时候能放开肚皮吃。

吃得少的想吃饱,吃得饱想吃好,各个州郡的主体开始产生了不同地利益诉求。这就让人头痛了。

一时间各个地方上很多名门望族,开始私底下咒骂当今天子的恶毒举措。

大运河兴起在郭威看来本质上不过是人和商品的流通。人或货物若任何时候只能偏安一隅,它怎么能引入竞争?那个时候的人不会有市场的概念,也不会明白‘供求关系’,但是大家只需要知道我手里的东西可以随着运河销往帝国每一个角落,可以赚银子,那便好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种动摇世族统治基础的事,自然是受到大家反对的。很快地有人便想起了恶心当今皇帝的举措。众所周知,在赵昊当闲散王爷的那三十年里,最喜的就是游历帝国大好山川。作为一个骚客,他赵昊早就对那些在河湖中经水波荡涤、历史侵蚀而缓慢形成的石头情有独钟地很。

作为一个人,只要不是机器,你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当今天子赵昊公认地不好色,也不贪财,但他就是喜欢字画、石头。他老赵家未夺取天下之前,家里也是家徒四壁地很,既如此他自然受不了良好地教育了,读书写字滚一边去吧,他家里的老娘老爹正为下一顿吃什么而发愁呢。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活都活不下去,你还想学丹青?你还想练字?书法这个东西虽说没有多少物质要求,但你得有时间啊。人就是这样,越是缺乏什么,对某件东西越是钟情。书法与字画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得经历时间的打磨。鉴赏石头就不一样了,一句话‘好’,二句话‘天下万物皆有灵,古人诚不欺我’,三句话,‘小李子,格你老子的,赶紧给我四处打探去’。

当今天子赵昊也算龙一般地人物了,他会不知于帝国境内四处搜集花石纲,究竟会对百姓造成多么大的磨难?底下的人究竟如何打着他的旗号坑蒙拐骗,他又岂能不清楚?可是没办法,爱上一个东西跟今天吸食毒品一样,明知它有毒还欲罢不能。

地方世族领袖想借着给当今皇帝四处搜集花石纲,激发百姓对朝廷的不满,而赵昊也希望自己的这一癖好在当地有反作用。天子可以犯错,自然也能认错,地方官吏他再不济他也可以找个由头查办。如何平衡百姓的怒火,皇帝觉得他有天然的优势。因为就算在民间,很多人张口闭嘴都喜欢说,‘皇帝老儿被人蒙蔽了,要不朝堂上怎么会有奸臣鼓动他老人家,四处搜集花石呢?’

中央与地方每一个人都在打着算盘。都想在那些苦哈哈地百姓身上埋下一颗仇恨地种子。

郭威抿了一口女儿红,那香气只觉得慢慢地穿过肠肚,美滋滋道,“江都缺了哪些肥缺?你一样说与我听?”

那宋三听罢,急忙将口中的菜肴吞没了下去,打了个饱嗝,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像是......江都宫监.....和江都...匠作。”

“你慢点,先喝口酒压一压。”郭威见他那般没出息的样,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江都匠作我知道,主管郡内大规模建设的。按说这一人选该是工部派人下来才对。至于那江都宫监,这些年整个江都郡好像没听过给皇帝陛下建过行宫吧!这也太奇怪了。宋三近些年江都的土著们怎么这么老实了?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拨出土地来的?”

那宋三作为王府精心培养的谍子,自然是知道当今天下局势的,他随口来了一句,“还不是当年那余杭郡死的上千口子人闹的。平日里那些读书人,高谈阔论时看着铁骨铮铮,可没想到一出了事,都开始怂的要命了,当真是笑话。”说道最后这厮竟开始嘲讽起来。

帝都,大兴城,太极宫。

今日皇帝赵昊起的很早,按照‘金丝雀’们发来的谍报,郭威今天按日程来算,是应该到了江都郡的。一想到棋子就位,赵昊心情就甚是愉悦地很,苏杭应奉局的中转站就设在江都,他不知郭威看到那些人为了给自己找上几块石头,大肆征用民工时,那个年轻人会怎么办?

他桌上那个关于李如意要自荐去做江都宫监地奏折,被赵昊压的有些时间了。天底下有很多人把他当作傻子,接下来他用一步又一步棋子决定这天下真正意义上的归属。

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撕破脸的时代,赵昊笑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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