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的岗哨匆匆赶来,离阳还未来得及整理仪容便推门而出,岗哨一不小心连跑带滚到离阳脚边,十分窘迫。
岗哨:“山君,大批魔族在我东边接壤之地聚集,意图不明!”
离阳:“全境加强防备!”
寒山东边水境乃一汪寒潭,魔族在岸边正有条不紊地扎寨,这么大的阵势向来少见,尤其这么公开聚集。魔族向来气息浓重,成千上万的聚集,整个营地黑雾缭绕,营地中央堆着魔族特有的红火石,正是克制寒冰之物。
寒山除了各境守卫,众人纷纷赶来瞧这魔族的动静。虽说眼下寒山修仙炼道者众多,在这样阵势面前难免忐忑,毕竟修仙炼道与打架纠纷本就不同。
越岑回头看着匆匆赶来的离阳,此时离阳神色疲惫,颓势初现,心下想这孩子怕是撑不住太大压力了。
此情此景,众人皆肃然而立,魔族那边反而吵吵闹闹自在得很。离阳刚到不久,一叶扁舟悠悠从对面飘来,载着一老翁荡浆,一清瘦飘逸的男子,黑纱红衣,手里摇着一把圆叶扇。待近了看,男子的面容倒是兼具秀气与冷峻,眉眼似喜非喜、阴晴不定。
百年前,越岑与其余几位真仙,曾联合夜凌约战月扶芳,那时的月扶芳还是个气质硬朗的男子,而言这位虽说像他,气质截然不同,又不像他。但月扶芳这个魔头个性变幻莫测,修炼之法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天他以什么模样出现都不奇怪。
扁舟靠岸,男子目标十分明确,径直走向离阳。
“来者报名!”寒山一卫朗声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沉默。
“魔十域,月扶芳,率族众出来,观赏一下这天地景色,顺便,想拜祭一下上一任寒山君,以及,与新任的寒山君,认识一下。”月扶芳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
“带着热闹看风景,魔十域主还真是别出心裁。只是我们寒山向来景色萧索,而且眼下寒山需要清静,魔十域主想要拜祭我父君,寒山心领,不过,还希望魔十域主带好族众,不要打扰了我们的清静。”离阳道。
月扶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寒山君,藏不住疲惫,眼神却很坚定,轻轻一笑:“进山拜祭,就我一个,山君就当我是这么多宾客中的一个便可。”说罢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越岑,笑的更灿烂了些。
越岑:“魔十域主想要进山,越岑愿意奉陪。”
月扶芳左眉轻挑:“故人作陪,求之不得。”
······
将夜,星辰初现,落日些许余晖照在夜凌的身上,他的侧脸一半在微光里,一半在黑暗中,他沉默了很久。
丽夫人卧床日久,醒来见此情形,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来,一时倍觉无聊。
夜凌:“我一直以为,因为寒山君的夫人死在了我的手上,他接近你必然是为了报复我,而且他心有所属,岂是良人。可惜,无论我如何努力,终究改变不了这最糟糕的结局。我在乎的是他不爱你,却不知道,你爱他才是最重要的······你爱他···便爱他好了···明天,我送你回寒山。”
丽夫人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轻声道了句:“谢谢你。”
清风送爽,星河一下子璀璨起来,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静静享受这一刻。
一道黑影掠过,夜凌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转过来喊:“危险!快走!”边喊边与黑影纠缠起来。
夜凌毫无防备之下,被黑影连击要害,却拼死将黑影拖入海水之中。丽夫人看得惊心,海面扑腾了几下,之后却再无动静。
丽夫人伤势未愈,使不上力,绕着小岛慌乱跑了几圈,却一片沉寂。
丽夫人连喊几声:“夜凌!夜凌!你怎么样了?你回来!”
“回来!”丽夫人一时崩溃哭了起来,但她很快明白过来,这样干等不是办法,夜凌恐怕凶多吉少。
丽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可是星光虽然灿烂,夜还是太黑了。丽夫人在水中找了许久,一无所获,最后筋疲力尽倒在沙滩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多了一条船。她爬起来又找遍了整个小岛,夜凌还是没有回来。丽夫人悻悻登上了小船,这也许是昨夜登岛的那道黑影带过来的吧。
“你说过,会送我回去的。你从前很守信,如今,已经不想守了吗?”
······
无荒洞新的一天刚刚开始,仓术便开始了炼药,三清洞主继续做她另外一只新鞋子。
受伤的人依然停留在当初最危险最煎熬的时刻。在这里,只有十个时辰的时间,十个时辰之后,一切就会重新开始。
仓术不吃不喝,半分不敢懈怠,终于赶在第九个时辰把药给伤者喂了进去,再歇息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可以把他搬出洞口。
三清洞主把新鞋都做好了,才一起穿了进去。
重伤初愈的正是仓术的师兄仓白,苍梧山上一个散仙,十二年前路过东荒,与恶兽一战,重伤至今。
仓白睁开眼睛,视线朦朦胧胧,慢慢开始清晰,正见着仓术正襟危坐。
仓白叫了声:“师弟。”
仓术喜上眉梢:“师兄!你终于醒了!”
仓白打量了四周:“我睡了多久,这又是哪里?”
仓术:“你睡了十二年!这,碧落泉边,无荒洞口,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仓白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仓术按住他,道:“不着急,我布了阵,避开这过路鬼神,还是可以的。”
仓白:“师弟,我当真睡了十二年?”
仓术嗯了一声。
仓白:“那这个地方,你怎么找到的呢?”
仓术:“朋友交多了,地方嘛自然就知道得多了。”
仓白苦笑,道:“我昏睡的这十二年,苍梧可发生了什么?”
仓术:“十二年,其实也不长,苍梧还是好好的,没大变化。不过,值得一提的嘛,你寒山上的那个红颜知己,生了个女娃,还蛮有个性的。”
仓白瞪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躺着:“什么红颜知己,那不过是一个朋友,你不要给我乱套关系,真生了误会,怕你担待不起。”
仓术撇了下嘴,道:“好吧,我错了。”
仓白:“明日,我们可否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