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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寒山四境(二)

后来,那个没有收到肥诺的人有没有揍南风含星就不知道了,因为南风把肥诺送给她之后就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含星从思念到怀念到差点想不起他了。但幸好有肥诺,很长的一段日子因为它变得有趣多了。

但有一次,含星跟肥诺外出时走散了,含星哭着让母亲帮她找回来,见不着肥诺的含星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与难受,那种折磨是如此漫长难以消停,以至于她对此次情形记得尤为深刻。好在过了一天一夜,肥诺终于步履蹒跚地回来了,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也在找自己以至于迟迟不归。

还有一次,因为肥诺咬死了白阴刚抓回来的雪兔,被白阴用蛇鞭狠狠地抽了一下,从头部到后脚跟留下一条血印子,含星看着倒地不起的肥诺以为它快要死了,又痛又怒,内心的失控让她隐隐地觉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迫于母亲的压力,含星将怒气与委屈往肚里吞,却真的恨上白阴了,每次见到她就觉得不舒服想要走开。

白阴与离阳一样,是含星同父异母的姐姐跟哥哥,但是白阴泼辣,离阳冷淡,他们对丽夫人这个后母没有什么好感,自然对丽夫人所出的含星有所排斥。父亲寒山君年轻时风流倜傥,结识过不少女子,但最终娶的就是白阴与离阳的生母防风氏,防风氏逝去后两年才娶了丽夫人。传闻防风氏与寒山君感情和睦,相敬如宾,有携手白头终不负之誓。然而在寒山君与妖王夜凌的决战中,防风氏因过于担忧而介入战局,被夜凌一掌震碎心脉而死。后寒山君数闯夜凌的落春城而不得入,无论如何挑衅,夜凌都是避而不出,只是回应一句:君夫人失信在先,吾失手在后,遗憾此失,莫结怨仇。寒山君在落春城外阴沉寂寥的上空飘荡了许久才悻悻而归,但寒山四境从此与妖界相互防备再无交往,乃至像相互隔绝了一般。寒山君冰封与妖界的所有通道,并立碑誓言:必杀入寒山之妖。

防风氏死后,寒山君再无往日意气,待人处事甚是淡漠,即便是膝下儿女也难得他的温情关爱。后来出游北冥,带回一女子,不久便婚娶。这个女子就是丽夫人。当年的丽夫人乌发如云,冰肌雪肤,一袭红衣衬得娇艳无双,曾轰动整个寒山。而且,寒山君还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风光的婚礼,极尽奢华,广邀仙、人、鬼、魔乃至于妖各界宾客,似欲众生皆知。婚后,寒山君对丽夫人十分宠爱,越发显得那段前尘往事如烟似幻,对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竟有不耐烦之意,问话极少,目视清淡。反而丽夫人对他们尽心尽力,多有提携关怀。那个时候,白阴与离阳都已成少年,也有了自己对人情世故的看法,越是这样,他们越觉得这个女人掠夺了他们的父亲,让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随着时间流逝,对过去一切的怀念藏得越来越深,而眼前一切的隔阂越来越庞大冰冷。

后来含星出世,寒山君便染上顽疾,日益消沉,丽夫人既要照顾女儿又要替夫君打理寒山,与这两个孩子更是生疏,渐渐地彼此间只剩下例行公事。白阴性子直,也曾闹过,大骂丽夫人居心不良,让父亲如此病弱还不好好找个医师治好他。离阳则一直沉默寡言,多在外面走动,很少回到家里跟这样的父亲、后母周旋。后来白阴实在受不了了,跑到父亲病榻前哭了一场,就出山了,说要给父亲找个好医师回来。

寒山君当时听了白阴一番话并无动于衷,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却默默地掉了泪。让离阳把他妹妹追回来,毕竟白阴年少又冲动,到外面还真的很容易出事。可是离阳没能把白阴追回来,白阴便一直杳无音信。

其实含星那灵秀可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欢喜,白阴跟离阳也不真是讨厌她,但隔着心有芥蒂去对待她时,言行举止里未免带些冷漠与虚伪。含星虽小,却早早察觉到他们目光里的异样,所以也不太敢去烦他们。所以含星有时候想起自己当年在离阳背上乱爬乱叫的日子,简直像做梦一样。

丽夫人对含星是爱护有加,很少让她家族外面的人接触,母亲几个得力助手倒是很喜欢围着含星打转,但他们忙比不忙的时候可多太多了,所以含星的成长未免有些孤单。不过待含星稍长几年,便开始趁母亲不注意,时不时往华庭外溜,寒山的冰冷、变幻以及惊险也足够含星去消遣度日了。寒山四境,光境绮丽,风境喧嚣,云境缥缈,水境通透,即便是长时间生活其中,那样的风光也根本看不腻。

大概真是在外面历练多了,加上付出的一些可大可小的代价,所以含星入中曲山之前就有了一身跳上跃下的好本领。十岁那年含星在光境闲逛的时候看到山崖上一团五彩晶莹的光,很是诱人,想也不想便开始往上爬,结果脚一滑,摔断了两根肋骨,丽夫人又是气又是心痛,把医师仓术硬塞进华庭以便贴身照顾含星,然后只身上山崖拿下那团亮晶晶的东西,其实不过是一朵彩莲,被冰封住了,经淡薄的日光一照,越发显得艳丽。

丽夫人恍然才觉得含星十岁已经不是个可以放任自由的小孩子了,让她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便给含星找了个授课师父,学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含星聪慧,却没有什么耐心,新鲜劲一过,就只剩下敷衍了。而且肋骨断了后,长时间的卧床休息差点闷坏了她,不过幸好仓术是个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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