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听,笑逐颜开:是吗?她原先是背对着潘潘弓着腰装深沉,一听这话,立马蹦了一下,转身正对着潘潘,俩眼放光:哎哟,孙女婿不仅人长得好看,说话也这么好听呀……
咳咳,潘潘干咳两声,小声道:奶奶过奖了。
奶奶折磨过安玉莲和潘潘,又把魔爪伸向了温和慈祥的娘亲。
“哎哟,妹子……我还没见过你哩,你是孙女婿她娘?咱俩来唠唠嗑……”奶奶说着就往潘潘和娘亲两人中间挤。
潘潘小声道:好像称呼错了吧?
奶奶正在奋力往里挤,猛然停住,仰头看着潘潘,头都仰到极限了,却还是不到潘潘的下巴,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姿势高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潘潘脸往旁边一斜,装作看其它事物:哦,我说那幅画真好看!
奶奶挤过去,开始拽娘亲的袖子。安玉莲这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咳两声响亮的咳嗽像是在示威。
果然,这威没有白示。地下室清净了不少。大家都回头看着她。奶奶也安静了片刻,不过拽着娘亲衣袖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放,娘亲轻轻挣扎了两下,她依旧死死勾住。
“两位老人不知道,但是你们知道今天带她们来是要做什么的吧?时间宝贵,希望事情能早点做完。”
潘潘点点头。安玉莲微微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谈地开心……说完,她就离开了。
为了不打扰潘潘和娘的谈话,我特意支开了奶奶。
直到把她拽到床边按下时,她依旧不满地指着不远处的两人抗拒着:我要跟妹子说说话。说着,又要站起。
我重重把她按回去:奶奶,他们说他们的,我们两个好好聊聊。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
奶奶耷拉下头,拐杖最远端在地面上蹭来蹭去。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好啊,云儿……我俩谈谈……”
我知道,我已经成功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安玉莲又下来了。时间到了。她要领两位老人回去。
而我也在这两个小时时间内成功说服奶奶让她留下。所以说,安玉莲要拉着她走的时候,她死活不肯。
安玉莲急了,差点和她打起来。奶奶用拐杖指着她的额头:再跟我叫,敲死你个小泼妇!
安玉莲差点气懵,我则是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着乐。潘潘过去劝呀劝,劝了好一会儿才将俩人止住。安玉莲也勉强同意将奶奶暂时留下。用她的原话就是:你个老太婆能折腾出个什么?
奶奶也不服输,安玉莲都转身要走了,她还硬着脖子和人家犟:当然没你个小泼妇能折腾!
安玉莲按耐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老泼妇!说完,带着娘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潘看着安玉莲气冲冲的背影,摸着下巴点着头大彻大悟:娘子,我终于明白你那句话的含义了。
奶奶:什么话?
我和潘潘同时道:没什么话啊。
奶奶背过身抓着脑袋自言自语:咦,难道我老了,耳朵有问题了?
她背后有俩人在偷笑,只不过捂了嘴,都没笑出声。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以证明上面那句话的有两件事。
首先,老太太来后,潘潘确实清净了不少。那是为什么呢?你看了就知道了……
“啊,天呐!这是你做的好事?”安玉莲一手指着墙上的一幅烂画,一手插在腰间气愤难当地对着一个老婆婆发脾气。
毫无疑问,那老婆婆就是我奶奶。罪魁祸首也毫无悬念的就是她。
仔细看你就能发现,昏暗的地下室内,不止有一幅画是烂掉的。仅仅是安玉莲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就有四张残缺不全的画。有三幅都是斜斜挂着,一副快要掉落的模样,而她所指着的那一幅也有点要坠落的趋势。
就在20分钟前,老太太跳起来用拐杖点着那画儿兴奋地对我说着这一朵多好看,那一朵朵鲜艳的,还说多像她院子里种的喇叭花。
我一听就郁闷了。啥喇叭花长得跟牡丹玫瑰一个样?我跟她辩解,她还坚持己见,激动时还拿着拐杖狠敲几下画儿,对着我慷慨激昂地叫道:这儿像,这儿像,这儿也像!
她每说一次像,就会换一幅画来敲,把潘潘劝说的话语全都当做耳边风。一会儿她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知道自己闯祸了,却还是毫无惧色地:不就几幅画吗!没事儿,大不了让孙女婿给她画几张就是了!
潘潘看着她,面露难色:这……这……
老太太执着拐杖往他背后敲了一下,边敲边道:岳儿,你叫岳儿是吧……
这一下可能是打重了,他皱起眉头,还是尽量维持平静的语调:是的,奶奶。
老太太又敲一下:奶奶信你!你这娃俏成这样,画出的画儿肯定也俏!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按住老太太的肩:奶奶,您就别敲了。
奶奶不悦地看着我:怎么了,我拍拍我孙女婿是为他打气。
怕是气还没打够,人先被打死了。
潘潘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我知道您相信我了。您不用再给我打气了,多费力气呀。
老太太一听,神色一凛:成!
说话时一棍子打下去,立马打地潘潘精神抖擞:那我就完全相信你了!
她扔下拐杖,神气地走了两步,又调转过头来。潘潘见状,摸着自己饱受摧残的后背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太太走到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拾起刚才被扔在被扔到地下的拐杖,用手拍了拍:“哎哟,怎么把它丢了?没了它,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咋走路哟……”一边哀叹一边拄着拐杖吭哧吭哧往前颠地老快。
潘潘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渐渐发白。
刚才还说地牛气冲天,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这会儿安玉莲一追问下来,她倒是有些怯了,勾下头来,眼睛偷偷往上瞄着安玉莲装糊涂:安姑娘,你说的什么呀?
安玉莲歪着头瞅着她,没好气地笑:哎哟,这会儿不叫我小泼妇了?
老太太含糊地嗯了几下,没了下文。
安玉莲就开始指着那些画不停地说那些画儿多贵,是京城某某大师画的云云。
老太太理亏,刚开始还闷声承受着她的训斥,过了十分钟终于受不了了,扬着拐杖冲她直蹦。
两人越炒越烈,最后把上面的人都给惊动了。
有声音从上面传来,似乎是从通往地下室那个房间里发出的。
“咦,没人呀,那哪儿来的声音?”
又一人道:我刚才也听到了啊,奇怪……
安玉莲捂住奶奶的嘴,我们几个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上面又有声音传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