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他一定是听谁说过,说出这话时是准备吓我一跳的,为了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套出来,我佯装闻所未闻地大吃一惊,浑身一个哆嗦。
“老......陈,尼玛吓我不要紧,可别到处乱说,别整出个阶级斗争新动向出来了!”
看到我一脸愕然的样子,陈雄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鸡血似地更来劲了,他往我身边一坐,像是在教导一个未开化的孩子一样,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对我说道:
“老张,也就是咱们哥儿俩这种关系,我才会告诉你的,我听老兵们说过,过去这条道上不是有人死,就是有人疯,不说每年都有,至少隔个年把,就会有象我们这样的新兵莫名其妙地死在路上,而且看死后的表情绝对是被吓死的。据说前两年还有一个河北兵.......对了,和你一样也是文书,晚上从生产队回来时被吓出神经病来。”
这次我是真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好像这事迟早会发生在我身上似地。
陈雄虽然和我来自同一座城市,但我是市区的,他是农村的,我高中毕业,他初中毕业,平时遇到什么事都是他充满好奇地问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他是越说越兴奋,看那样子,好象是不把我吓死绝不罢休一样。
“哎,老张,你经常晚上到生产队去,难道就没听人说,老百姓背地里都叫这条路为鬼路吗?”
我摇了摇头。
虽然我经常来往于这条路,但除了陈支书老两口和今天碰到的几个女教师外,没接触过其他老百姓,而每次护送我的老兵又三缄其口,我真的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还有哇,”陈雄更加神秘地盯着我问道:“你注意到我们营部后面的那栋楼吗?”
我诧异地反问道:“你说的是库房?”
“嗯。”陈雄再次压低声音对着我耳朵说道:“老兵们都叫它鬼楼!”
这次我没哆嗦,但从脊梁骨开始扩散,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从来到部队第一天开始,教导员就再三警告我们这些新兵,不准接近后面的那栋楼,后来我们看到那里是物资库房,还以为部队是怕我们这些新兵去偷东西。
现在听陈雄这么一说,我在一阵惊吓之后,一脸不信地啐了他一口:“哎,我说老陈,别尼玛平时不说话,这一开口就象水闸放水一样稀里哗啦个没边没际的!”
“嘿,你看,我说你还不行?”陈雄涨红脸说道:“知道首长们的随军家属,为什么都住生产队里去了吗?”
这事我也一直没弄明白,原以为是营部的营房太少,家属们都住不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我问道:“为什么?”
“过去库房那栋二层楼,本来就是给随军家属准备的宿舍,就是因为闹鬼,所以在几年前,部队才跟地方打商量,让她们都住到第九生产队去了。”
陈雄说的在情在理,而且振振有词,不由得我不相信。
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我又不禁对陈雄心生嫉妒起来:他不就是一个火头军吗?为什么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却没人对我说过?
不过细想一下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是在部队,大家都封建迷信的事都是讳莫如深的,我在营部当文书,有些事如果是我必须知道的,营部首长们一定会跟我说,如果他们不说,那就是我不该知道的。
首长们没说,老兵们自然就不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万一由我嘴里把他们说的事传到首长们耳朵里,那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雄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炊事员,但却手里却掌握着“油水”,老兵们有时会通过他,悄悄地在深更半夜打打牙祭,尤其是警卫班的那些老兵,经常是在晚上下岗时躲进厨房,让陈雄给他们弄点好吃的。
这一来二去的,老白干一喝,还有什么事不会对他说呢?
如果说那条路是鬼路,还有岗哨在门口挡着,可库房那栋楼却是在院子里面,而且还紧挨着我们现在居住的队部,此前每天晚上睡觉都没给房门上栓,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我气不过推了陈雄一把:“你小子真尼玛不够意思,亏劳资还当你是哥儿们,这院子里有鬼的事都不告诉一声,你成心想害死劳资呀?”
陈雄的脸,一下子就因为不好意思地涨红起来,但又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那么回事,老张,我老陈是那种人吗?”
“你是哪种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劳资是看错了人!”说着,我起身准备往外走。
陈雄一把把我拉着按在床上坐下,接着说道:“嘿,你小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在营部当文书,天天跟首长们在一起,首长们都不说谁还敢跟你说?老兵们特别交待过我,他们跟我说的任何事,都不能对你说,要是传到首长那里去了,他们就死定了!”
我不瞒地瞟了他一眼:“那你就跟着他们一块把劳资给卖了?”
“也不是那么说,”陈雄接着解释道:“老兵们说了,怎么这院子特别邪乎,你看一共四栋楼,只有后面那栋,当年做家属宿舍时,只要家里有小孩的,一定地彻夜哭个不停,谁家要是养了条狗,绝对的通宵地叫唤,而且住在那里的家属三天两头地生病。但其他三栋从来就没啥事,据说这是因为每年都有新兵在这里受训,阳气极盛,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不敢接近。所以呀,咱们这栋楼就是开着门睡都没事!”
他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知道这些道理都是他从老兵们那里听来的,凭他是想不出来。
不过话又说话来,假如我把自己躺在寝室被鬼压床的事告诉他后,不知道他晚上还敢不敢不上门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