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皇叔叔,是否该把重担卸下来?寄情于山水,悠然隐居,或许对身体和心态的保养,都有好处。”小蛮紧接着说道。
她无非就是劝古伽罗退隐,过悠闲的日子。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倘若由别人说出来,只怕已经被拖出去斩首了。
自古以来的帝王,有哪一个愿意在盛年将皇位放下?
“若非没有先河,朕真想把皇位传与你。朕有这么多儿子,却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睿智得将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古伽罗倒是没有生气,反握住小蛮的手,眼里散发出炙热的光芒,似要将她燃烧。
小蛮笑着摇头,“皇叔叔莫说笑了,蛮儿何德何能,怎能担此重任?蛮儿只是一个被宠坏的郡主,哪有什么睿智呢?”
“朕知你无意于此。朕只是在忧心,该不该把位置传给圣杰。八个儿子,除了嗷嗷待哺的八皇子,朕竟然只剩下泰和和圣杰两个选择。”古伽罗无奈地垂下眼眸,低低地念叨着。
身为一个帝王,儿子一个个出事,他所遭受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
“皇叔叔是怕太子哥哥过于仁慈,无法独当一面么?”小蛮一语中的,让古伽罗猛然抬头。
“蛮儿有办法?”古伽罗急切地问道。
小蛮微微一笑,轻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
永建十七年五月三日,古伽罗在朝上下了诏书,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与太子古圣杰,封二皇子古泰和为摄政王,辅佐新帝。
三天后,古圣杰登基,大赦天下,免了六皇子的死罪,着其在喜妃身边尽孝。
这一日,花府比往日喧闹许多。
小蛮坐在树枝上,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众人,懒懒地打了个哈哈,晃着小腿,嘴里喊道:“向右转!”
底下的众人齐刷刷地向右转。
“红豆,出列!”
听到小蛮犀利的喊声,红豆一张红扑扑的脸霎时耷拉下来,走至旁边的小空地,蹲下身,背起手,向前蹦跶着。
她已经被罚了十次蛙跳了!苍天啊,怎么错的总是她!
也不知道主子今日怎么了,忽然起了个大早,兴致很好地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告诉她们,说要‘晨练’。
乍一听,她还以为要操练呢,吓得腿都软了。
还好只是转来转去而已,虽然她经常出错,总是被罚。
“好了,红豆归队。”小蛮勾起唇角,大声喊道。
红豆急忙起身归队,默默祈祷着,快点结束。
这时,小蛮从树上爬下来,在众人跟前站定,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接下来,本宫教大家一套广播体操,顾名思义,就是晨操。本宫慢一点做,你们统统跟上,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一致应道。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都晨练都大中午了,怎么还有晨操啊!
小蛮的兴致一起,便慢悠悠地开始做起广播体操来,伸伸腿啊,拍拍手,扭扭腰啊,点点头,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玩得不亦乐乎。
花美萳在她身后跟着踢腿转腰,一板一眼,学得挺像。
至于其他人学的,就有点不堪入目了。尤其是红豆,身子笨重地跟鸭子似的,且不辨东西,方向总是与别人不一样。
“好了,本宫喊节拍,你们把方才学得再做几遍。”小蛮停下来,转身看向众人,拍着手掌,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除了花美萳,其他人基本上就是在乱作一通。
小蛮也不恼,反而看得高兴,嘴角一直咧得很大。
“好了,你们再练一会儿,本宫饿了,先去用膳,待会儿再来验收成果。”小蛮摆摆手,径直走掉。
众人愣在当场,心底里哀嚎着,我们也饿!
躲在灌木丛里的三人缩回脖子,直起身子。一向冷酷的剑辛十分难得地露出‘好险’的表情。
他要负责教与小凤和清瑜剑术,才勉强逃过一劫。否则也要同众人一起晨练的话,那他的面子、里子往哪搁?
清瑜也很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之前他已领教了小蛮的威力,可不敢再轻易往枪口上撞了!
小蛮招了几个厨子回去,吃罢饭,又来院子里巡视饿得软趴趴的众人。
“美萳,过来。”小蛮冲花美萳招招手,将其叫到一棵树后。
“郡主。”花美萳第一次听小蛮这样喊他的名字,面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来。
“这个你尝尝,是我吩咐厨子做的手抓饼。”小蛮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掀开布,里头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谢郡主。”花美萳含笑捧住,小小地咬了一口。饼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勾起了他饥肠辘辘的食欲。
一口接一口,很快,他便将整张饼啃了个精光。
“怎么样,好吃么?”小蛮像个小孩子般,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美味至极。”花美萳点头,颇有些意犹未尽。
“你的嘴边有碎末。”说着,小蛮便倾身上前,压在花美萳身上,柔软的红唇贴在他的嘴边,轻轻一舔。
花美萳的眸子里含着温吞的笑意,脸颊两侧如醉酒般朱红一片。
小蛮直起身子,指腹在他的唇角轻轻婆娑,“以后,我都这样帮你清理嘴角,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花美萳有些愕然。却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发愣,他便恢复了往常的面貌,浅笑着应道:“好。”
握住花美萳的右手,十指相扣,小蛮扬着一脸灿笑,开心地道:“不管从前如何。往后,我们都要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花美萳颔首,唇边的笑意加深,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小蛮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部,轻声道:“我有了。”
花美萳的脸上骤然发出明亮的光彩,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么?”
小蛮用力地点点头。
花美萳似乎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地揽住小蛮的身子,不敢用力地抱着。
小蛮将头轻靠在花美萳的肩上,眼前,几片花瓣从树上飘落,落在尘土里。心里骤然想起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自从小蛮怀孕之后,整个人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如往常似的,动不动就对花美萳拳打脚踢。
母性的爱让她变得柔和、贤惠、温顺。
虽然她还是喜欢有事没事折腾一下花府里的人,让他们来个晨练什么的。虽然她偶尔还是忍不住爬到树上,坐在树枝上晃脚丫子。虽然她还是热衷于捉弄红豆和方以何,将他两折腾得哀嚎不已。虽然清瑜依旧在花府里住着……
春去夏来,花府被太阳晒得热气腾腾。
“郡主,为何还不把那个清瑜给赶出去呢?每一回王爷看到他,脸就变得绿油油的呢!”红豆一边为小蛮扇凉,一边无聊得念叨着。
“你不懂,就是这样,才特别好玩不是么?”小蛮着一件薄纱,懒懒地躺在长椅上,手上拿着一串葡萄,悠闲地吃着。
“郡主,皇上为何还不立皇后?”红豆紧接着问道。
自古圣杰登基之后,后宫一直悬空着,不少文武官员都上书提过这个问题。可古圣杰却是从不给予答复,让整个西弥都十分担心。
国不可无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古圣杰却迟迟不提选秀一事,人们不免会暗中揣测,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多嘴!皇后岂是说立就立的?再这样没大没小,小心本宫打你板子!”小蛮沉下脸,厉声呵斥红豆。
红豆知道自己失了言,不该乱嚼舌根,慌忙跪下求饶,“郡主,红豆错了,红豆再也不敢了!”
“得了,起来吧。下不为例。”小蛮的语气平和下来,让红豆松了一口气。
“王爷去哪儿了?”小蛮一天都没见到花美萳,不禁有些气闷地问道。
“回郡主,王爷说有些货物需要置办,很早便出去了。”红豆起身,继续手摇扇子。
“真无聊。”小蛮无趣地翻了个白眼,扔了手里的葡萄,躺在那里打盹。
“郡主,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皇上要郡主过去一趟。”梅管家疾步而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知道了。本宫这就进宫。”
小蛮换了一身宫装,坐上马车入宫。
皇宫里到处挂着彩色灯笼,似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小蛮被太监领到一间房外,她伸手推开房门,屋子里显得很昏暗,所有的窗户都被黑布覆盖了。
“蛮儿,把门关上。”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也不知古圣杰在搞什么鬼,小蛮耐心地将门关上,开口道:“皇帝哥哥,你在哪儿?”
“蛮儿,闭上眼。”古圣杰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蛮玩味地撇撇嘴,乖乖地把眼闭上,“皇帝哥哥,我已经闭眼了,你到底在哪儿?”
“好了,睁开吧。”古圣杰的话音一落,小蛮便睁开了双眼。
灰暗的室内,几颗夜明珠正散发出夺目的璀璨光辉,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般。
不止是古圣杰,还有花美萳,两人并肩立着,对着小蛮微笑。
“你们在玩什么呀,干嘛弄得这么神秘?”小蛮眨眨眼,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