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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走味了

出了雅间,下到一楼,被服务员带到了一座幽静而别致的小花园里。

园子里四季常春,打扮的非常精致。寻着蜿蜒曲折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搭建绿色的长棚,墨绿色的滕叶和草皮沿廊柱向上攀援,青色的长须和嫩黄的黄苞,低垂下来,在微风中起舞。

走廊两旁是绿草地,上面或盛开一团粉嫩的百合,或盛开一簇火红的玫瑰,或盛开一片淡紫色的花海…园中的指示牌告诉他,那是薰衣草;高出薰衣草,齐腰深的开着小白花的青色树丛叫栀子;肥厚叶子中间顶出一个红尾巴的,叫红运当头,书面语“凤梨花”。

王小彪停下了脚步,仔细观赏这片精致的小花。若不是一条耸立着的红凤凰似的小尾巴,有些耀眼,其它的部分类似于公路两边的水仙花,只是叶子更肥绿些、宽大些。俯下身来,还能看到凤尾上钻出一群怯生生的,桂花一样颜色的刁形小黄花,粉嫩粉嫩的,像个瓷娃娃。

看到这里,王小彪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抬手摸了摸叶子,有些磨手,“塑料布也能做得这么像?唉…”把头扭过一边,不去看它。

跟着华小庚,每来到一处,都会出现一片不同的花草。像山茶花、海棠花、杜鹃、芍药、丁香花等让王小彪有些应接不暇,他多想让凤梨也过来,荡下秋千,摘朵小花,沿着花径徘徊几下,总也是好的。

若非一阵凉风吹来,他还真以为百花争艳的春天已经到了。九月初的平阳,虽然还残留着夏季的余热,正午的太阳更热,热得人汗流夹背,小狗们伸长了舌头爬在树荫下喘气。夜晚却有些冷,不盖被子你是睡不着的,这种昼夜温差较大的季节被人们戏称为“秋老虎”。

然而,这里却不受影响,依然是百花争艳,依然是繁花似锦。它们被定格在生命的最强音,绽放出最精彩的瞬间,这,就是塑料花的命运。

当然,也有许多真花真草穿插其中,也许怕麻烦,它们的数量很少,仅起到点缀的作用。

布局和形态乔装一下,能带给人以假乱真的视觉效果,只是花香不那么好配对。每种花都会有它们不同的味道,正如人体的香,不同体质的人拥有不同的体香,细心的人闭上眼睛也能辨别出熟识人的气味。

警犬不一样,它们的嗅觉更加的灵敏,即使不熟识的人,只要对着他的衣物嗅一下,或许这个人跑到天边也能被追回来。这大概就是体香各体差异的缘故吧,了解到这些,不难理解抗战片中,机警的小英雄们投给侵略者鹰犬的辣椒粉了…

“啊-嚏…”王小彪禁不住连打几个哈欠,“啥味,这么冲?”

乡村里走出来的他,习惯了泥香和泥土地里拱出来的叶香、花香,这种味道太浓烈了,他蹭了蹭鼻子,皱了皱眉。

“兄弟,香水啊!啊-嚏-是有点儿冲…”华小庚转过身,笑笑说,“园子太大了,顾不过来,洒点儿香水防虫害…要不,你来帮帮华哥?”

“我-啊嚏-受不了这味道!还要那花草,跟真的差不多,没有真的好看…我要来了,我要铲平了它们,重新栽花植草,建上凉亭、假山、人工湖,放上几条大鳄鱼,养些儿小鸟雀,还要建一个大型游泳池…我要…”

王小彪受不了这种浓郁的香味,就像他受不了那种火似的辣妹子一样,啥东西过了头,会或多或少地失去它原来的味道。

他喜欢原味,原味的瓜子,原味的阳光,原味的泥土,原味的她。这才是生命的本质,生命最初的形态,再高明的乔装也只是走味儿。

走味的东西,不走心,一个花架子而已,不会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如果有,那也只是厌恶,迫使他更快地逃离。这个地方就是,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那些逃走的蝴蝶、蜜蜂,怕是和他有相似的体验:假的,无论再如何精致,始终是假的,走味儿的…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那木偶,被人用线提拉在手中的小人儿,主人高兴怎么,他就做出怎样的动作。玩儿的人高兴,做的人兴奋,黄毛他们…几个月不见,差点儿认不出来了,西装革履,头发梳得瓦亮,有的将军肚也出来了,这在过去,是他不敢想像的。

也许这就是生活,选对方向远比努力做事重要;做对事情,远比把事情做对重要。

做木偶没有选择,做人有千万种选择,可有时候没有选择恰是更好的选择,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柳岸花明又一村”的境遇,远比多种选择中苦恼的徘徊更能激发人的斗志,提升人的境界。若是让我重新选择,我会选择什么呢?

“兄弟,来帮哥吧?”华小庚的话又飘在了他的耳边,王小彪没有作声,停下脚步,远处的爬山虎挤满整个竹篱笆墙,肥厚的绿叶把墙体周围包裹的密不透风,人站在下方,阴阴的,有些儿冷,虽然远处依然有遮不住的光线偷溜进来。

一阵凉风袭来,他倒吸了一口气,耸了下肩头。自己的生活比着黄毛他们似乎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因为凤梨,他对一切也无所谓。未来在哪儿不重要,上不上大学没关系,凤梨在那儿,他只要在那儿远远地看着她就满足了。老头呢,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会有老头一口吃的,老头给了他生命,他要还给老头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只要打点好他们家的小铺子,爷俩的吃喝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一点,他早有打算,他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不饿肚子,有吃有喝有睡的地方,他就很开心。

直到遇见凤梨,他的小天地忽然间变大了,小心脏也强劲地跳动了起来。

凤梨渐渐成了他心中闪着光亮的启明星,跟着她一直走,似乎能找到太阳…

“Tobeornot,that‘saproblem!”他想起了凤梨最喜欢的丹麦王子哈姆莱特的那句心灵独白,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华小庚笑了一下,接过话题,“脆弱,你的名字是女人!呵呵,想啥呢,兄弟!告诉哥,你来到这里最想做什么?”

“我-”王小彪刚想说,我要把它改造成一个带有原生态的自然美的小旅游区,话还没有说出口。

“到了,兄弟!”华小庚已经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篱笆门,“啊-”王小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们来了,坐-”葱翠幽静的竹林深处传来一个浑厚老者的声音,“看茶!”

华小庚重新掩好门,拉着王小彪,朝竹林深处走去。那儿有一座四角飞天的小凉亭,亭子正中摆着一架古琴,一名灰白头发、戴着眼镜的老者正在专注地拨弄着琴弦。

不远处的石桌上,放着一个古铜色的树雕茶托,里面的茶水“噗噗噗…”向外冒着热气。

旁边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拿上紫砂杯、小杯子,反复折合着茶水。

“喝吧,这是雨前的三鲜茶,尝尝!”女子递过来两个精致的茶杯,茶杯里是半杯清幽幽的茶水。

走了这么久的路,中午又吃了一肚子的海味,王小彪的嗓子眼早冒了烟。

“这老头也太小气了吧,别说一盅,就是那一壶也解不少渴了,大老远跑来,这么小的壶,少说也得三五壶吧…”王小彪那杯茶还不够他湿嘴唇,喝完后,把空杯快速递给那女子,希望女子能再给他添满。

女子似乎不懂他的意思,依然不紧不慢,微笑着,来回折合着手里的茶水。王小彪急得心火直冒,坐在石凳上,东摇西晃,好像凳子上长满了钉。

那边的华小庚一个劲地夸,“好茶,好茶!”,琴声响起的时候,竟闭了眼睛,打起了拍子,小半杯青茶总也喝不完似的…

老头不紧不慢地弹,姑娘不紧不慢地折合,华小庚不紧不慢地拍打…这儿的人都咋了?王小彪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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