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食堂吃中饭,自然少不了老师们善意的打趣,沐阳担心他们的玩笑过火,让梦凡不自在,但是见梦凡神色如常,便任由他们开玩笑,不做任何解释。
下午,梦凡趁沐阳去上课,准备去大堤边的树林里走走。那个树林子可承载了梦凡不少年少时的记忆,最有趣的是读初三时,不喜欢搞午睡,和几个同学偷偷溜出去,跑到树林里摘桑葚,结果被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一一揪着耳朵拖回来。
梦凡刚走到校门口,便听见人喊她,“凡凡,可让我们好找,回来这么久也不去看我们,你这小没良心的。”梦凡一看,哦,原来是她们。
读小学时,老听妈妈她们讲“四/人/帮〞怎样、怎样,彼时,并不知道“四/人/帮〞在人们心中已臭名昭著。梦凡、志云、若羽、文英四个女孩子就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号称“四/人/帮〞。文英因幼时丧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帮着后娘做,所以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早熟。梦凡她们也因文英这一变故,多多少少也让着文英一点,因此个子不算高佻、容貌也谈不上很出众、成绩一般的文英倒成了她们小帮派的主心骨。
六年级时,朵儿看她们一起疯玩,硬要加入她们,正巧她们也知道“四/人/帮”不是什么好东西,便顺势答应,并重新取名叫“五朵金花”。只是因她们四人是四、五年的老交情,刚开始朵儿的加入让她们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没过多久就混在一起了。上初中后,五朵金花分分合合很多次,临近毕业时,因梦凡、文英不再和她们一起逃课,五人便分成了一个两人组与一个三人组,梦凡并不在意,上高中时照样给她们写信。
志云、若羽初中毕业只考上县城职高,都因家中不太宽裕而大人们又持有女孩子读书是白丢钱想法,她们两个只能辍学。文英考上县农校,在农校读两年后,到苇场农技站实习。朵儿在县体校学射击,刚进去时教练与老师们都说来了个好苗子,可是好苗子在第二年就用事实狠狠甩了他们一记耳光,她与同组的老乡王凯早恋被学校开除。后来苇场大办乡镇企业,她们几个和苇场许许多多男女青年一起,分到苇场在县城征地办的毛巾厂、纸厂、印刷厂做了两年工人,厂子破产后,又回到苇场老老实实的做春秋种田冬收苇的樵民。
梦凡毕业后,因落榜羞于见她们,加上不久前又闹上那么一出,更不想面对她们,不料想她们都找到学校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梦凡有种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怎么会这么巧?她回来这么久,才出来走走,便被她们堵上了。
“还说呢?我们几个好心好意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家,你妈说你跟小清出来了。害得我们又一阵急赶,到小清家一问,才知你跟沐阳来学校,就只好赶过来了。”朵儿气呼呼地抢着说,其实要说她们这小组合为“五朵金花”还真是没说错。虽然比不上电视里的金陵十二钗,也比不上画里的当红明星,但是就凭着她们的年青、朝气,这五个女孩走到哪里,都让人注目!
朵儿虽然看起来胖乎乎的,好在身材匀称,一张娃娃脸,谁见都说可爱;志云是五人中五官长得最好的,眼大、眉青、鼻挺、唇红,尤其是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已留到了腰部以下,走起路来两边摆动,时时刻刻撩动路人的视线,只是美中略有不足,她身材不怎么高佻;文英有双像女歌星林忆莲般的细长的眼睛,不笑时很是妩媚,笑起来那真叫一个勾魂,除了皮肤稍黑,要说最引男孩注意,一定是她。而若羽,则是那种文文静静的女孩,五官也不输于其他几人,但最不引人注目的就是她,老是一个人静静的带着笑看着其他几个笑谈,就算偶尔插句言也是轻言细语、温温柔柔。梦凡就不用说了,身材高佻、五官细致、皮肤白净,一头乌发编两条麻花辫,妥妥贴贴的垂在胸前,双手交叠于小腹处,袅袅婷婷在校门口的桂花树下,阳光斜斜照在她素净的脸上,愈显明艳端庄。
见来往的学生们老是往这边看,梦凡只好把她们带到校门外,“找我做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朵儿把志云往梦凡面前一推,“你问这个人。”
志云转身佯装追打朵儿,朵儿只是大笑着围着梦凡打转,梦凡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文英,你看她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见文英只是含笑望着她们,她只好转向朵儿她们,“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说完想制止这两个人疯子。
文英见梦凡拖住这个、那个又跑了,拖住那个、这个又过来抢,不顾仪态的手忙脚乱,也不再吊梦凡的胃口,“凡凡,随她们闹,一路骑车打打闹闹的还不够,到这里又来了。志云要定亲了,朵儿在笑她糖吃。”
“真的?志云不是只比我大半岁吗?怎么?志云,男孩是哪里的,长得可好?”梦凡总算成功拖住头都快要转晕了的志云。
“凡凡,那个人你也认识,我们小学同学,老是用舌头添嘴唇,一到冬天嘴唇边就一圈印子的那个庞建军。”
“啊,那个矮冬瓜庞建军?志云,你不是说一定嫁个城里人,不再偎在苇场砍芦苇吗?怎么还是找了个本地的?”梦凡双手扶着志云的肩,俯视着她。
文英一听这话,就知道梦凡初中毕业后跟那些男同学谁都没联系,“现在人可长得高了,比你都差不多高一个头,应该有一米七到一米八。”
“啊?他长这么高了?那你们是自己谈的,还是?”梦凡摇着志云,她不信,一直嚷嚷着要嫁到城里享福的志云,真会嫁到本地,难道她真想呆在小垸砍一辈子芦苇、做一辈子田?
“我做的介绍,你看我狠吧?”朵儿凑过去,神情好象一条邀功的哈巴狗。
“你?”梦凡有些不信。高考前,有次放月假她们几个还聚过一次,那时谁也没提起啊,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传出,真是速度啊。
其实志云和庞建军也不算朵儿做介绍。梦凡读书去后,她们四人老是凑在一起,而朵儿的初恋情人王凯跟庞建军、孟灿、刘超群、曾国兵、陈勇波等几个,老是来找她们一起玩,这男男女女老凑到一起玩着玩着,庞建军就时常带着志云开始单独行动,这些人还不跟人精似的,逮住他们就开他们的玩笑,可能日久生情,志云真看上了这男大也十八变的庞建军,就忘了她的宏伟目标,趁势和庞建军大大方方地走在一起了。
这事被志云妈知道后,让志云传话,要去庞建军家里了解情况,庞建军一害怕便临时抱佛脚般,带着朵儿一起见未来的岳母娘。朵儿自己也没出嫁哪会给人做介绍,但是两个人都是好朋友又经不住庞建军一声声的嫂子喊,就答应试试看。
到志云家朵儿把情况一说,只说让志云妈放心,以庞家的经济条件绝不会亏待志云。志云妈也想着这庞建军是邻队的,也算知根知底,加上志云也有近二十岁了,在他们那年头,不说找个对象,就是生个孩子也不算稀奇,所以只要明正言顺,倒也没说多话。只让庞建军再找一个介绍人,朵儿就势担任起女方介绍人。事情一旦摆到了桌面上,那些有关看人家、相亲、小定、大定的风俗便一项一项择日子完成,这不,前几天两家商定,要让志云和庞建军在年前定婚,朵儿和志云肯定喜滋滋地把消息透露给文英和若羽,她们想着梦凡落榜后一直没找过她们,就凑在一起过来找梦凡分享分享喜悦。
若羽亮出自己带的照相机,对梦凡说:“我姑带回来的,就两卷胶卷,已经用了一卷,这一卷才用了三、四张,我们一起去照相,留个纪念,现在朵儿早就已经定下,志云也差不多定好了,慢慢地我们都会定亲、结婚,然后我们也如《红楼梦》中的那些女孩,最终逃脱不了‘聋子放炮仗——散了’的命运。”若羽语气中带着一些伤感。
梦凡拥着若羽:“若几,你放心,你们都嫁了,我也不会的,我今天去看看这个、明明去看看那个。”此刻的梦凡是多么天真啊,以为只要爱了就一定会相守,她想到自己已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要等高轲四年,自然是会是她们几个最后一个出嫁的。
“就你?还天天去看我们,谁信呢?你信吗?若羽你信这没良心的?再说就她这样还不知会不会是我们都还没嫁,她自己先嫁了。”朵儿最是大大咧咧,边说边装腔作势的拖住这个问、拖着那个问。
“我肯定不会的,以后你们便明白了。我先去找沐阳,跟他说一声,你们等我一下。”梦凡边跑边说。
沐阳看见梦凡站在教室外面,走出来问梦凡:“怎么啦?”
梦凡把志云她们邀她去玩的消息告诉他,顺便提醒沐阳,如果小清来了,让他告诉小清让她先回去,她等一下会自己回去。一听这消息,沐阳好一阵失落,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一下子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