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佩卿早以习惯日落后的世界,蜜獾不会畏惧一切的性格,已经融入焰佩卿的精神,他自然对身后那发着幽光的眼睛不会害怕。
万步云梯上的焰佩卿,下脚稳健却极吃力,躲在林中暗处的野兽,只贪婪的双眼幽幽的注视着他,然而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仅仅只是跟着他朝下移动。焰佩卿心里明白,这些阴暗的家伙,显然在万步云梯上吃了不少亏,所以一直藏在林中,随着他的步伐往下走,就是期盼着他失足摔死,没有挣扎能力,然后发动捕食。
焰佩卿可没有那么傻,待到星辰暗淡东方鱼白,他仍然安稳的走在万步云梯上。眼看日头就要东起,出于对万步云梯的恐惧,林中的野兽极其不甘的陆续离开。
又过了好一阵,朝阳四射,山林也陆续出现了一些人烟,焰佩卿已经能够看到山脚下的村庄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加快步伐,仍然步伐稳健。千丈高的山体,任谁在这万步云梯上行走,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惯力如同一头猛兽,一个重心不稳,就会被它吞噬。
爬山的骄阳自然不如下山的夕阳快,还不见日头上升几寸,焰佩卿就已经到了山下。出了万步云梯,本该步履平底,可焰佩卿的腿因为一夜的紧绷,此刻哆嗦不止,踏入平地时,尽管是四肢着地,也险些软了下去。
山下有座土地祠,久无香火供奉,破烂不堪,还好残留着遮阴蔽日的瓦顶。这祠不是一般的祠,祠内暗藏机缘。机缘就藏在瓦顶下的一根大木梁上,梁上刻着一对诗,诗曰:
万步云梯皆可攀,十二叩首谁机缘。
焰佩卿虽然寻得土地祠,那机缘诗抬头便见,可他倒头就睡,全然不知。这一睡可谓是天昏地暗,直到当晚半夜,才醒过来。
焰佩卿伸伸懒腰清醒清醒,然后又苦笑了一声,心中暗自抱怨,这万步云梯实在难爬,下山时都用了半天加一夜的时间,这要是爬上去,也不知道又要多少时日,况且万步云梯险恶无比,需要消耗的精力巨大,怕是爬上去也要累死了。
焰佩卿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心中抱怨,但是既然要拜师,不拿出点诚意来,怎叫人肯教些厉害本事给你。心中想着,焰佩卿又踏上了万步云梯。
避过了烈阳当空的白昼,夜晚的擎天岭起了些风,松有松声,竹有竹韵,只是少了昨夜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怕是它们昨晚空等了一场,今夜正饿着肚子捕食呢,没有闲心再陪着焰佩卿折腾了。
焰佩卿四肢攀爬,借着夜色的阴暗,若不仔细了瞧,定会把他当成一匹捕食的野兽,这也难怪,谁让他跟蜜獾生活了六年,形态神态都与那野兽无异。
爬了有两个小时,一缕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一层台阶上。通体黝黑的石阶,宛若铺上了一张皎白的手帕。焰佩卿既而发现,台阶上刻有一行字,可惜他不识字,所以也没在意。
那石阶上刻有八个大字:出拳有力,拳拳带风。
这句话出自《脉术八字经》,是脉术的口诀。八字经根据脉术每个境界的实力,编成便于记诵的八字语句,而并非修炼或施脉的咒语。
沧澜大陆之前,时常战乱,因而各国崇尚脉术,于是乎脉术普遍人间,几乎人人修习。沧澜大陆脉术门派众多,国家选拔出几只实力超群的门派加以支持,而那些不得国家支持的门派落得个杂门野派的帽子。
不论杂门正门的脉术,都分为十二层,分别是:休克,升华,朝迎风,暮还松,玄骨,仑泉,前关,当阳,玄粼,广幽,昆海,脉兽。
每一层都有一个口诀,而出拳有力,拳拳带风,正是休克的口诀,也是修炼到休克境界的实力。
焰佩卿又走了许久,见台阶上又刻着一行字:凝聚形脉,振脉出击。
这正是第二层升华境界的口诀,也是升华境界的实力。
如此反复,万步云梯上共刻了十二句八字经。
休克境界:出拳有力,拳拳带风。
升华境界:凝聚形脉,振脉出击。
迎朝凤境界:吸收脉气,入凤存留。
暮还松境界:脉附实体,符勋共鸣。
玄骨境界:踏脉浮沉,疾行千里。
仑泉境界:身轻如燕,踏月行空。
前关境界:溶人入脉,身神常存。
当阳境界:阳关当道,百病不侵。
玄粼境界:睛瞳聚神,幻显附现。
广幽境界:暗夜如昼,疾光千里。
昆海境界:指掌身府,外伤自愈。
脉兽境界:贯通脉门,召唤异兽。
南天门得国家支持,特意修造万步云梯,并将十二句八字真经刻在十二个台阶上。每逢招生之时,万步云梯挤满七八岁的孩童,这万步云梯便是考验学徒的恒心,在规定时间内,上来者,留之;未上来者,去之。
万步云梯上的十二句口诀,是一道隐藏试炼,测试学徒的悟性与机缘。到那招生之日,前来学徒者,见八字真言便行跪拜之礼,到达南天门时,总共行了十二次跪拜礼,方可试炼通过。通过者,得南天门重点栽培,小者日后封官伯爵,大者上天进修。
前来拜师的孩童规定年龄只在八岁以下,这个年纪的孩童,即使有机缘也未必有悟性,即便有悟性也未必有机缘,更何况还要有恒心。所以,百年之中,通过隐藏试炼的只有一人。焰佩卿不认识字,自然与隐藏试炼无缘。
焰佩卿纵然从小与蜜獾生活,锻炼一身过人的体魄,但在万步云梯上,爬了不过六分之一,就已经趴在台阶上呼呼的喘着大气。焰佩卿稍微休息一下,就鼓起力气又朝上爬去。攀爬时他不总想着山有多高,那样除了丧失信心以外,不会有丝毫作用。他在疲惫时,很聪明的想着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倦意会有所消减。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想的最多的事情,都与晴天相关。
不知不觉,万步云梯以过半,焰佩卿大汗淋漓,兽皮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焰佩卿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珠,巴喒着干渴的嘴。他使劲想咽口吐沫缓解一下,却发现唾液粘稠的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