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南行气候愈见温热,沿途草木苍郁遍地芳菲。赵姬和秋儿自小深居北地,没见过暮秋还有这般旖旎景色,趴在窗口指指点点,一只毛色不算艳丽的鸟儿飞过,两人也会惊叹一番。
覃清拉着赵政溜到车前,和赶车的姬寻安挤在一起,一路上向他们说些南地风物。譬如巴蜀人喜食辛辣,多以姜芥茱萸佐以大椒制味入菜;南地女子以兰叶入发数日不脂,听得二人有些迷糊。
耳畔涛声阵阵,巴二爷回头喊道:“寻安,前面转弯就是旬水,到了水边饮饮马,大伙也歇息歇息!”
“好嘞!”姬寻安紧着挥了几鞭。
众人在洵水边下了车马,秋儿和赵姬在车内换了薄衣袍,带了覃清三人找僻静处方便去了。巴二爷,覃藻,天佑和姬寻安,也各自脱了厚重的衣袍换了轻装。
赵政撇了众人独自来到水边,拣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坐了,默默望着旬水不发一言。覃藻见了,把马交给巴二爷去饮,自己取了两个饼过来和赵政坐一处。
“公子在想什么?”覃藻递给赵政一个面饼问道。
赵政接了:“此处可是汉中?”
覃藻讶然:“公子久居赵国,也知道汉中?”
“商於六百里,秦楚为之争战多年,高祖惠文王数战取之,自此拥关中而连巴蜀,秦便有了傲视列国的资本。”
赵政咬了口饼,抬头依旧望着涛涛旬水。
身为王族,国事便是家事,覃藻料想赵政知道这些并不难,公子异人随口跟儿子提件老祖宗的事儿,在旁人听来都是天下大事。但听这小公子说得稀松平常,覃藻就有些意外了,想听听他还知道些什么。
“惠文王取商於之前先得巴蜀,公子以为惠文王意在何处?”
“巴蜀物产丰饶,高祖自然是冲物去的。后方有了大粮仓,何愁民不饱卒不强?”
“不错,惠文王正是此意!那在公子看来,治巴蜀和治其他郡县有无区别?”覃藻试探性地问道。如能答对得当,他便不能把赵政和寻常童子一般看待了。
“有。老子说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我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更合适,对巴蜀要格外怀柔宽待,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覃藻心中一震,但仍存有疑虑便问道:“公子所言可是令尊平日教授?”
“我自个儿乱想的。爹爹碣于身份只教我读书从不议政,听说给我起这个名字也是合其‘正文’之意,希望我守一而止专心向学。”
兴许是饿坏了,赵政说完大口吃起饼来。覃藻呆呆地看着赵政,饼屑从他嘴边掉下来也浑然不觉。眼前的政公子,不止是一个八岁稚童,更不是他眼里的“小无赖”,他是秦王室的希望,是整个大秦乃至天下的希望。
覃藻按捺着心绪道:“自得巴蜀,朝庭确有怀柔之意,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义在羁縻二郡。昔日昭王(秦王嬴稷)曾与巴人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