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脑子的无数猜测，直到五更梆子响了韩猛才勉强睡下。其实到了武王境界，十天八天不吃不睡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只不过那得是处在修炼状态，而这阵子正是他轮值的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被唤醒出门，如果正在修炼难免会受到惊扰，一个不小心导致岔气就麻烦了，因此，在带班的时间里，他都会选择与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作息。
天边刚泛白，韩猛就迫不及待地起床穿衣，抓上两个大煎饼出门就直奔向侍卫所。
侍卫所大营坐落在皇外城西侧，紧挨着掌控南都命运的长老院，但长老院长年是空置时间多，而侍卫所则是络绎不绝，日日夜夜都有身穿飞鹤服的精干人员不时地穿梭进出，导致门口那块坚硬无比的玄钢石都被磨得如同镜子一般光亮照人。
“韩堂主，早！”
“早啊，韩教头！”
迎合着侍卫们的重重瞩目问候，韩猛踏着玄钢石走入侍卫所大堂，然后再推开写有楚清名字的房间大门。一入门便看见楚清正悠哉地坐在案首后头喝着茶看着等待批示的公文，从空中飘荡着的淡香酒味当中，他知道对方也正喝着和他一样的烈焰岩茶。这是楚王的恩赐，不是心腹不会有。
楚清见到韩猛进来，往旁边的空位一指便不再理会。按照皇室礼节及韩猛高一级的辈分，原本他应该起身相迎并奉茶请座，但同为皇室成员，又共事了这么多年，年纪本就相差无几的俩人早已把这些虚礼弃之脑后。
韩猛也不客气，就像到了自家里一样，找来空杯就给自个倒上一杯热滚滚的烈焰岩茶，楚清也不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公文，他知道韩猛一大早来侍卫所并不是简单地讨杯茶喝，也不是闲得来找他侃大山的。
“有个事我问下……”
“好。”听到声音，楚清放下公文。
韩猛道：“那个项羽还记得吗？”
“项羽？”楚清努力回忆了下：“普阳县的那个？”
“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
韩猛端着茶杯靠上前，轻声问道：“你们对他的调查有什么发现？特别是这一年半当中。”
他这一询问，楚清便知道有了发现，否则韩猛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而侍卫营本就负责这摊子事，各种情报都会汇总到这来，韩猛此次来估计是为了印证。
“你等等，我把资料调来。”楚清说着，便把桌上的铜铃摇起，很快，一名侍卫便进了房间。
“把三号柜子里的划红线的资料全搬过来。”
“好的，大人。”侍卫应声离去。
待侍卫离开，楚清挥手一道罡劲飞出，房门关闭。
“有什么发现。”楚清展开纸笔准备记录。
韩猛也不啰嗦，便把妻子昨天的见闻用最简洁的话语道出，然后又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直把楚清说得直摇头低呼不可能不可能。最后，楚清实在写不下去了，把笔头一丢，问道：“猛叔，咱俩也都经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但这种情况你认为可能吗？”
韩猛摊手道：“我当然认为不可能，这不就上你这来印证的吗？”
楚清道：“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如果这小子真有什么异常，我这应该有消息才是。”
这时，房门被敲响，在得到楚清示意后，侍卫抱着一摞档案走了进来，轻轻地放上案头，又轻轻地关门离开。
楚清捏了个手决解开上头的印记，这是他专门设置的印记，除了他本人，其他人不可能懂得，如果强行破解就会自行销毁，这也是防范重要机密被盗窃之后的一种保护。
翻找了一会，楚清从中抽出一卷牛皮纸，再三看了看便递给韩猛：“呐，这是他的，你拿去看看。”
韩猛接过展开，便看到一条条密密麻麻记载着项羽消息的记录，从在哪出生长大，是否有过游历的行踪，都做过些什么，到有没有出现过一些异于常人的变化，目击者又有谁，每一条记录都写得格外详细，甚至连目击者和被访者的身份背景都有描述，而且每一条记录都有标明时间及记录人。如果这份档案还谈不上明细的话，这世上包括被调查的人都没办法了。
韩猛细细地看着，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楚清也不催促，只是用指头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作沉思状，节奏缓慢有序。
“入山遭遇诸犍几乎死去，但还是挺过来了，普阳傅家医馆的傅大夫和一干猎人可以为证……被秦风的冰灵棺封锁住后强行破开，普阳街头有众多目击者……被隐天雷废去一声修为，半月之后来到学院短短数日功夫就回到了七阶……楚清，这里头好像有古怪呀。”
楚清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看过，但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好特别的，比如第一个，诸犍力虽大，但项羽却有着类似先天罡气的保护，只要五脏六腑没碎成稀巴烂要活下来很正常，而冰灵棺也同属外力施压，即便是武王实力的秦风释放也不会改变这类武技属性，先天罡气本身就是抗击外力的，两相一抵消，以他当时九阶实力要破开冰层并不困难。至于第三个，则是服用了中品丹的缘故，我的手下已经打探过了，他在和曹豹对战之前去过一趟苏氏丹行，是在那里提升的品阶，里头的伙计可以作证。”
韩猛摆摆手道：“我倒不是怀疑你的情报，可是你不觉得这里头似乎多了一样不协调的东西吗？”
“多了什么？”
“灵魂丹。”
“灵魂丹？这有什么不妥？”楚清不太明白了。
韩猛说道：“据我所知，东街各大丹行手头的中品灵魂丹的订单早已堆积如山，西街我不清楚，但想必也差不多，京城里有多少有门路的人都弄不到这玩意，项羽才来了多长时间，怎么一下就被他碰到了？”
楚清沉思了一会道：“那也未必是在京城里买的，从普阳县到这里要经过两座城，说不定是在别处买的呢。”
“假设是在别处买的，为什么买了以后不马上服用，而是等接到了曹豹的挑战以后再吃？要知道，中品丹即便是装在最好的玉瓶里药力也是会有损耗的，他不懂难道丹行的人也不清楚么？”
“慢着！”楚清止住韩猛。
“诶？”
楚清眼睛眯了一下：“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记起一些东西。当时负责此事的侍卫汇报给我的时候好像说过，那店里的伙计说这枚丹是项羽自己带来的，而且其中的灵魂特性还没有被剔除。”
啥？！韩猛瞪圆了眼珠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而对面的楚清在讲完之后也呈现出纠结的神色。
“真乱！”两人面对面苦思了好一阵，最后相互苦笑一声异口同道：“真的太乱了！”
此时的他们脑海中早已是一片凌乱。没有被剔除特性的灵魂丹，说明此丹获得的时间还不足十日，而在此之前的项羽还只是个略有些小力气的凡人，没有强硬的实力却手握中品丹，他是怎么做到的？要说项羽是自个进山去猎取魔兽完全就是痴人说梦，除非是从猎人手中买来，但这笔巨额的费用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户卖烧饼的人家出得起的，就算买得起，为何不当即使用，非得拖到与别人对战之前再服用，是因为顾忌灵魂丹里的不良特性吗？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但项羽有钱这个说法这只是一个假设！
韩猛揉了揉脑袋：“本还想来这里印证一下，没想到又进了另一个死循环。”
楚清也是头疼：“看样子得多派几个人出去调查了。”
韩猛点点头，把手头的资料准备交还给楚清，这时，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到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然后快速地翻了几页。
“奇怪了，为什么调查资料只记录在异度空间开启的那阵子？在这之后的怎么都没有？”
楚清接过来一看果真如此，连忙摇响铜铃。
“大人。”依旧还是先前那位侍卫。
“去把三号组的所有成员全部喊来。”
侍卫恭恭敬敬地答道：“大人，三号组的其余四位兄弟除了卑下以外都去调查项羽的下落了，只留卑下一人留守。”
楚清一挑眉头：“什么意思？”
侍卫道：“大人您忘了么？那年，侍卫所下达了全力搜寻邵长老行踪的命令后，其他的调差任务只好暂停了，前阵子才恢复正常，三组的兄弟们都在加班加点。”
楚清拍拍脑门：“我还真忘了这茬，那现在有他的最新消息吗？”
侍卫道：“有一点，卑下昨日刚从普阳回来，那边的人说项羽自从来了京城后至今都没有回去过，据说在学院放假以后就直接去了靖远。”
楚清阴沉着脸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为何不写进去？”
侍卫连忙道：“因为这事情还不确定，卑下只是从他祖父口中得知，而他祖父也是从高氏兄弟那里得来的消息，三组已经有兄弟去了靖远，只要那边有回音就写入资料。”
这么一说楚清的脸色才好转，毕竟侍卫所登记入库的资料都要求真实性，决不能凭空捏造或大肆猜测，否则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