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叶子被风刮得所剩无几了。不知怎么的,感觉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我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沉浸在秋天的日子里。可是,日历却宣判秋天已过去。
突然,在某一天的早报上看到了有关雅妮涉毒的报道。看完之后,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方的冬天太冷的缘故。我不知道当父亲和陈妈看到这个新闻时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实在无法想象。
他们历经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现在竟然还要承受这种打击。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孝,可是现在却也无力去挽回什么。
正在思考手机突然欢快地响了起来,一看是子浩。难道是要问我关于报纸上的事情?想到这里,我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寒,那个报道你应看到了吧。”
“嗯,刚看到。”
“我想伯父应该也知道了,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他们看到这样的报道,心里肯定会受不了的。”
“嗯,那我准备一下。一会就走。”
“一会我过来接你。”
“那公司的事……”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我都处理好了。那你先准备,一会见。”
“嗯,好。”
“冰清、冰清、冰……”
“我在这里,这么急有什么事?”
“现在我得回一趟家。”
“什么事情这么急?”
“雅妮出事了,现在我得回去看看。我怕陈妈会受不了。”
“我陪你回去,我们准备一下就走吧。”
“好。”
我坐在梳妆镜前了理头发,我想给父亲一个崭新的面貌。冰清忙着从衣柜里给我挑选衣服。后来,她撂给我了一件颜色明亮的衣服,说这样我看起来会阳光一点。听了她的话我笑了笑,是,好久都没穿那些颜色明亮的衣服了,该是穿它们的时候了。
“我穿哪一件好呢?”冰清拿着衣服问我。
“你穿哪一件都好看,再说又不是去相亲?”我笑着说。
“你这丫头还不快帮我挑一件,我这是礼貌懂吗?”冰清一脸认真地说。
“好好,我帮你挑。那就那件米色的吧。”
听到有人按门铃,我便匆匆地下了楼。
“快一点啊,冰清。”
“知道啦,马上就到。”
“收拾好了吗?”子浩问道。
“好了,冰清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冰清就急急忙忙的从楼上下来了。
“走吧。”
“好。”
车子急速地行驶在路上,可是我的心里却还是很着急。子浩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安,他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示意让我放松。
白色的别墅渐渐地映入了眼帘,心中顿时涌现出了一股温暖的感觉。隐约中我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大门口晃动,我想应该是陈妈。
刚一下车她便迎了过来。
“陈妈。”
“小姐。”
看着陈妈那消瘦的身体,我的心头瞬间飘过丝丝凉意。
“你最近还好吗?”我问道。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念你了。”陈妈淡淡地说。
“我也很想你。”我笑着说。我想陈妈应该还不知道雅妮的事吧,不然不会如此的平静。
“进去吧,老爷现在在客厅。”陈妈说着便拉着我向院子里走去。我回头看到子浩和冰清正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晃晃悠悠地跟了过来。
“老爷,小姐回来了。”
“爸。”
听到我的声音,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
“爸。”我孩子气地跑过去抱住了父亲,父亲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我想此刻他的脸上一定挂着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会,父亲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说我过得很好。可是,父亲却半信半疑地说我没说实话。听了父亲的话我笑了笑。
“爸,这是子浩,这是冰清。你都见过的,所以就不用再介绍了。”我笑着说。
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若大的房子里依旧那么的安静。
没过多久父亲便和他们打成一片,拉起了家常。一点也不像他当董事长时的样子,整天一脸的严肃。
我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去给他们泡茶,水刚弄了一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跟陈妈说话,声音好熟悉,是承俊哥吗?于是,我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承俊哥。”我吃惊地喊道。
“砰。”的一声茶壶掉在了地上。
“小寒,有没有烫到。”承俊哥迅速地走过来,上下打量我。
“没事,你怎么……”
“欧阳少爷在这里有一些日子了,欧阳少爷不让老爷告诉你他在这里。”陈妈笑着说。
“先别说这些了,你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真的没有烫到。”
“小姐你们先聊,茶一会我会送过去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说什么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承俊哥淡淡地说。
“嗯,那冰清……”
“放心吧,我不会怪她的。我们进去吧,不然一会伯父该着急了。”
“嗯。”
刚一进门,所有的目光都迎了过来。
“怎么,不欢迎吗?”承俊哥略带微笑地说。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刚刚还在说你呢。”父亲笑着说。
“回来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小寒,所以,我们就聊了几句。”
“坐吧。”父亲示意我们坐下。
过了一会儿,陈妈把重新泡好的茶端了过来。父亲嘱托她中午多准备几个菜,陈妈笑着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父亲和子浩下起了象棋,承俊哥和冰清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观看。看着他们那投入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打扰,闲着无聊于是便溜进了厨房。
刚走进厨房,陈妈便笑着让我出去,我说要给她帮忙可是她执意不让我干。陈妈还是那么执拗,直到现在仍然不肯原谅雅妮。而这个心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我想只有等到雅妮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吧。
陈妈虽然是我们家的佣人,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佣人看待,而是把她当作家里的一分子。本来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是如今却阴差阳错的成了一段不愿想起的事情。
这个偌大的院子里不知道曾留下多少欢声笑语,现在只剩下残缺的记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呼吸的空气里都溢满了悠长悠长的伤感。
看着不远处的亭子上爬着的藤蔓早已没有了夏季时的生气,只剩下些粗糙的干枝依附在亭子的周边。那些粗糙的枯枝沿着记忆的方向一直延伸,把那些尘封的过往丝丝缕缕的拉扯出来。
怎么总是这么细腻,每次总是只记得捕捉那些伤感的东西。为什么不给快乐留一个狭小的位置呢?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想说自己好傻。可是……
“小寒,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一会了。”
迎着声音,回过头一看是子浩。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吗?”子浩淡淡地问。
“只是看到熟悉的东西难免会有一点伤感,没什么的。”
“别不开心了,我们一起走走吧。”
“嗯。”
午饭过后,子浩接到公司的电话必须得回去处理一下事情。客厅只剩下我们四个,承俊哥和父亲在一边聊着,冰清坐在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杯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有心事?”我小声在她的耳边低语。
“我哪有什么心事,你别瞎猜了。”冰清连忙给我解释。
“还说没有,你的心事全写在你脸上了。”
“没有就是没有,别再猜了。”
“是、是、是、你没有行了吧。承俊哥还……”
“他怎么了。”
“没怎么,你应该不想知道。算了,我还是不要说了。”
“你说吧,其实我……”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一会你们好好谈谈。”我笑着对冰清说。
“爸,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的吗?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父亲疑惑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先聊一会。”说着我挽起父亲的胳膊向门外走去。
“爸,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好,下次再搞这样的活动记得提前说一声。”父亲笑着说。
“知道了老爸。”
挽着父亲的胳膊没有目的地走着,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找一个怎样的话题。静静地走着,觉得那些细小的风声像是被放大了似的,吹得心里一阵落寞。冬季是一个浪漫的季节亦是一个伤感的季节,雪花可以把整个城市装扮得银装素裹,像是一个美丽而纯粹的童话。但是雪花消融以后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了,没有绿叶红花的日子,难免会让人生出一丝落寞。
父亲曾经整日忙碌在商战之中,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如此悠然地去欣赏,去感受这些伤感或者美丽的事物。父亲曾说,在商场上每一秒都不能大意,因为那一秒很可能决定着你下一刻的成败。母亲还在的时候我总是抱怨父亲只顾工作不关心我,为此还和父亲闹过别扭。后来,母亲告诉我不能埋怨父亲。因为父亲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他希望我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希望我可以拥有更多美好的东西。他为我的将来想得太过长远,为我规划了很长很长的幸福蓝图。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总在为自己考虑,经常把父亲的话当作耳边风不听他的安排,还经常和他唱反调做一些他反对的事。
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母亲,心里总是不免会生出些许酸楚。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陪伴她,还没来得及让她看到我实现梦想,还没来得及……还有好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她便离开了我和父亲。母亲离开以后父亲的笑容变得很少,母亲最了解父亲,所以她从来不会因为父亲很少有时间陪她而埋怨,相反她总是替父亲着想。每天细心地照顾父亲,做父亲喜欢吃的饭菜,像个孩子似的认真地为父亲熨衣服。曾经,我不明白那些小事她为什么总是要亲力亲为,为什么不交给佣人去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母亲都没有自己的情绪,看到我和父亲高兴,她的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到我们不开心的时候,母亲便会难过起来,然后去安慰我们,所以我时常觉得母亲活得太累。
有一次,在我思考了很久以后。我去问母亲,问她的快乐是什么?母亲笑着说我傻,然后说我和父亲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
听了母亲的话后,我笑母亲是个贤良淑德夫唱妇随,全心顾家的小女人。母亲听了之后说我现在还不懂,以后会明白的,说着她又开始忙手中的活儿了。
从父亲白手起家到商界的知名人物,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都有母亲的伴随。以前从来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在淡的像水一样的爱情里,还可以那么甜蜜地说自己很幸福。原以为爱情就是浪漫,可是后来才明白,原来有时浪漫和甜蜜并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尺,而艰难才能映照出爱情的珍贵。
母亲走了以后,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是经常去母亲的墓前陪母亲说话,更换鲜艳的花朵。他说母亲是个心思细腻容易孤独的人,要经常陪她说说话,让她看那些有生气的花朵。这样,她的心情就会很好。
猛然抬头,看到父亲的鬓边不知何时偷偷地生出了些许白发,乍然看去竟是那样的刺眼。看着看着,鼻子竟然一阵酸楚。
“爸,我们去亭子里坐一会吧。”
“好。怎么,累了吗?”父亲笑着说。
“没有啊,我这是心疼你怕你累。”
“我还没那么不中用呢,走这么一会我还受得了。”
“好,是我感觉累了。行不,老爸。”
听到我这样说,父亲笑了起来。过了一会,父亲叹了一口气。
“老爸,叹什么气呢?”我诧异地问道。
“突然间觉得我自己老喽。”父亲淡淡地说。
“老了吗?我怎么没发现,我觉得你啊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年轻。”
“岁月不饶人啊,不知不觉中你都长大了,我怎么能不老呢?”
“老爸你真的没老,相信我。”
“左一句老爸,右一句老爸。不老都被你喊老了,还说我不老吗?”父亲笑着说。
“没有啊,那个字表示我对您的很长很长的爱。所以嘛,你一点都不老。”
“每次都说不过你。”父亲面带微笑又佯装无奈地对我说。
“说明你教导有方。”
“你这丫头……”
“非常好。”我嘿嘿地笑着说。
我和父亲回去时,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隐约听到楼上有人说话,还没顾上喝水便匆匆地上了楼。
到楼上后,听到声音是从我房间那个方向传来的。谁在我的房间呢?心里一阵疑惑。
走到门口,听到是陈妈和冰清的声音。刚一推开门,看到陈妈和冰清正在铺床单。
“小姐,因为你房间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了。所以,我过来给你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还是按照你原来摆放的样子放置的。”
“陈妈以后这些事情你就别做了,我自己弄就可以了。”
“怎么,是我弄的不好吗?”
“你弄得很好,但我想让你多一些休息的时间。所以,你就别为这些小事操心了。”
“没事的,你知道我一向闲不住的。你不让我做我的心里反而会难受的。”
“陈妈,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这里已经收拾好了,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嗯。”
陈妈走后,我和冰清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你的房间很特别。”冰清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道。
“什么特别,你想说乱就直接说,还绕着圈来损我。”
“挺有自知之明。”
“在你面前当然得有点自知之明,你的嘴里又吐不出象牙。”
“切。”
“切什么切,找打。”
“你跟承俊哥谈的怎么样了。”我继续说道。
“没说什么,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他见到我还能那么平静吗?”
“其实,这早该预料到的。”
“呵呵……”冰清勉强地笑了笑,眉宇间镶嵌着一丝忧愁。
人们都说青春是一支唱不休的歌。可是,他们忘却了每一首歌的主旋律其实是不相同的。
属于我们的歌是什么呢?
悲伤还是欢快?
雅妮的事像是一个掩盖了的秘密,但是更像一根扎在心脏上的刺,早晚要痛一次!
我们带着美好的梦,看着一路繁华莫名其妙的撞上了黑,那个充满期寄的梦支离破碎地散落了一地。想要倔强地重新拼凑,可是发现原来倔强只属于倔强,失去的还是注定无法被还原。
谁是谁的几分之几?当美丽悄然落幕,又有谁会再去追寻最后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