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阳光强烈,穿黑衣服做什么。”插播了一句带着林氏腔调的关心,林画唐继续道,“小黑,你一手拿手机,一手拿三个狗粮罐子试试?”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那我先挂了,你好好跟小灰金金沟通感情。”叶微凉语声柔柔,安抚那头不满的大爷。
“嗯,早点睡,明天记得先擦药膏再出门。”林画唐低低交待,语气不怎么温柔,却也不冷酷。
挂掉电话,叶微凉坐在床上对着电话机发呆——距离产生美,看不见林画唐那张酷中带拽,张扬着邪魅气息,印上了爷不是好男人的脸,这男人其实很有走温柔路线的天赋。
……
苏项庭失踪了。
一大早,所有员工聚在一块儿吃早饭,独独不见苏项庭。打他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几个下属急得团团转。
“苏总没有退房,到底去哪里了?”小徐奇道。
“我查到了,苏总坐了凌晨五点的飞机回G市了。”小张一边说一边将手提挪到叶微凉面前。
叶微凉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她取出自己的手机,转了转,她的手机不是全国免接听,有漫游费用,昨天陀螺般地托关系联系人会停机倒也不奇怪,夜深了,她也累了,没心思去缴费。早上醒来后,手机却又可以用了,大概是林画唐给她充的话费。她不相信苏项庭会一声都不跟她讲就走了,怪就怪她这手机在关键时候停机了——垃圾垄断运营商,手机停机了,未接来电、短信记录就都不提供了,停机的时间里,她的移动小秘书业务费还是照扣不误的啊!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感受到众人注视的目光,叶微凉吸了口气,扬起笑容,笑道:“既然苏总不肯牺牲美色,阿柯,要不,你上?”
众人压抑忐忑的气氛被她一句话给逗乐了,纷纷笑了,之前的阴云散去,陆续落座,准备吃完早饭继续苦干。
叶微凉无意识地撕着小馒头,众人心头散去的阴云悄悄都汇拢于她心田。
……
G市。
霍宅。
“你急着把我叫回来做什么?”苏项庭美丽的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霍观昔慵懒倚在沙发上,手里叼着一支烟:“南海是那么有情调的地方,多少情侣慕名前去,你跟叶微凉过去,我不放心。”
“你胡说什么?”苏项庭沉声喝道。
霍观昔看似懒散的表情里透着了然的光芒:“怎么,我不过随便提提,你就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你。”
苏项庭的目光带着严厉的告诫:“你不要无事生非。”
霍观昔缓缓起身,吸了一口烟:“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说完,她将手里的烟递进苏项庭嘴里,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口,扭动着纤腰离去。
苏项庭手指夹住霍观昔的烟,皱了皱眉,将它掐掉,丢入烟灰缸中。
霍观昔缓缓走了回来,手里捧了一个匣子,她并不着急打开匣子,仪态万方地悠悠落座,温柔倚靠着苏项庭:“去年恋人节的前一周,我去逛商场。这辈子最爱我的人是我自己,恋人节了,我当然要替自己买份礼物。洛神是我最喜欢的首饰牌子,那一天,我准备去那里给自己买点什么。
在离洛神专柜还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时,我忽然停下了脚步,活了二十七年,我首度尝试到了一种新鲜的滋味,那种滋味叫自卑。
首饰柜台的灯光总是特别明亮,好让人被珠宝的光芒所迷惑,可是那一天,洛神柜台所有的珠宝都失去了颜色,黯淡了光华,只因为,它们自己都明白,洛神柜台里所有的珠宝都配不上坐在柜台前专注看着一条手链的男人。
那样子的美,我绞尽了脑子,也只想到了一个“美”字。说他耀眼吧,明明又萦绕着一种温润的气质;说他温润吧,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他的睫毛那么长,鼻梁是那么挺直,唇线仿佛是整容师最完美的模板,他的五官都精致到了极致,连每一根眉毛的排列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当然,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如果没有他那两泓温柔的目光,眼前的男人不过是一件最美丽的雕塑。他看着那条手链的眸光跟他的美丽一样难以形容,有着温柔缠绵,却也隐藏着伤心绝望,那种样子,无端端地让不爱看爱情小说的我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仿佛那条手链是他前世的恋人。
我的心已经倾倒,我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我当然不是善男信女,碰上看得上眼的男人,绝不会羞答答被动等待。可是那一天,我将骨髓中的勇气都抽出来,却依旧迈不出脚步上前。
我看着他对那条手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取出信用卡,买单后没有任何流连地离开,丝毫不曾注意到我。
他一离开,我便冲了上去。我的脸就是洛神的VIP,我轻松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却无法按捺住对手链未来主人的好奇心。
我不太相信那个男人会帮我解开这个谜底,不过,我是霍观昔,G市的女王,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
霍观昔站了起来,走到苏项庭正对面,将匣子高高举起,倾倒。
一条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倾泻而下。
待将手链全部倾倒完后,霍观昔将匣子随意一抛,开口道:“九十八条。”
她拾起其中的一根手链,放在手里把玩,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这款手链的名字是久久夜倾星,以叶子跟星星为主题元素,是洛神去年恋人节的主打产品,一共九十九条。可以说,这是洛神十年来最出色的设计,可是,却没有在市场上广为流传,你可知道为什么?”
苏项庭的目光停在散落一地的久久夜倾星上,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你买手链的时候,这款手链刚刚上市,剩下的九十八条全部被我买下。”霍观昔微微一哂,不知该夸自己聪明,还是笑自己痴傻,“我告诉自己,哪天我遇见了戴着这款手链的人,就知道她你倾心的对象了。呵,没想到,还真遇见了。”
苏项庭不动声色,温声道:“你想多了,那手链我是以朋友的名义送的。”
霍观昔蹲下身子,与坐着的苏项庭平视:“苏项庭,你敢不敢以叶微凉一生的幸福起誓,说你不爱她。”
苏项庭回眸,与她对视,目光分毫不让:“你我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如今银货两讫,你的醋意跟猜忌,我没有必要买单。”
霍观昔脸色一白,单膝跪地,伸手撑住自己。
霍观昔是娇媚的,当她露出这种脆弱的神色时,格外令人不忍。苏项庭却坚定起身,往外走去。迈出一步,他的小腿被霍观昔抱住,霍观昔仰头,无声看他,眼睛里却有千言万语。
“如果这样会让你好过点,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林画屏之外,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苏项庭顺下目光,淡淡看着霍观昔,“不过,只有这样了,我们到此为止。你是个成熟的女人,何苦作茧自缚。”说完,他冷冷看着霍观昔,直到她落下了泪,凄楚放开他的小腿后,抬头迈步离去。
“项庭。”待苏项庭走下楼梯后,霍观昔冲了出来,焦急呼唤。
当断不断不是苏项庭的作风,他硬下心肠,反而走得更快。
身后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紧接着一阵凌乱的声音传来,苏项庭急忙转身,却见霍观昔从楼梯下跌落下来。
苏项庭冲了过去,将霍观昔半抱在怀中:“怎么样?”
“项庭,别走。”霍观昔的额角撞破了,鲜血染红了她的娇颜,她紧紧抓住苏项庭的衣襟,哀求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苏项庭的眼睛飘过一抹复杂的思绪,他将霍观昔抱起:“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霍观昔急急道,“让司机送我过去,我会打电话给我秘书,让她去医院等我。你不要去,被人看见不好。”
苏项庭沉默了下,将霍观昔交给被保姆匆忙找来的司机。
当霍观昔包扎完毕,能检查的项目都做了检查,已经入夜。她固执地不肯留院观察,一定要回家。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心里还有浅浅的一点奢望吧。
客厅里漆黑一片。
霍观昔心里极弱极小的希望之火终于熄灭,她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笑起——一切原该如此,她还能期待什么?
嗤。
硫磺的气味在刺目的火光隐去后传来,男人的大掌护住了小小的火柴焰芒,缓缓探到桌子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二十八根蜡烛一一点燃,跳耀的烛火温暖了苏项庭疏离的气息,他抬眸静静望着霍观昔,低声道:“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