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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钻石与王子(4)

新闻发布会之前,后台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安排记者入席,以及分发关于“亿万爱情”的资料集。卓凡和孟享早已坐在会议桌边上进行讨论。

卓凡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接过电话,不出几句,卓凡的面色凝重,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简直要把手机扔进碎纸机,他强压着怒火,重复着,“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放下电话后,卓凡平时不可一世的面孔竟有一丝的沮丧。

“怎么了?”凭着彼此的默契,孟享觉得不妥,关切问道。

卓凡的眼球一动不动,单一地定在搁在台面的手机上,怒气十足,“金钱的威力真是巨大,柯艾琪也要来参赛。而且,这是必须的。”

平日嬉皮笑脸的孟享也随即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露出的惊愕神情,“那个女人……”语气间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名模Coco柯艾琪要空降比赛,她身后有背景殷实的赞助人,老板认为这是这次活动的大噱头。而对于卓凡的强烈抗议,老板轻描淡写,这样对方生气会撤出比赛和投资的资金,势必连累电视台发展。言下之意,Coco必须参加这个相亲活动。

卓凡嘴角痛苦地抽搐着,回想之前的一幕幕,这个女人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没想到居然用这种方式回到S市,说是阴魂不散也不过分。并且,她做的所有事情,没有哪一件不与金钱挂钩。

这边还在焦头烂额,后台似乎又闹起来了,真烦。卓凡和孟享硬着头皮走入混乱的后台,“发生了什么事情?”卓凡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不耐烦。

只听见在工作人员冲着童非非大喊,“13号选手呢!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到现在要开拍了人都没到齐!”

在这样不耐烦的催促下,童非非不停地打电话,她尽可能礼貌地回应着工作人员,“对不起呢,她还没接电话,你再等等。”卓凡看得出,她其实已经紧张到手在发抖。

当童非非看见卓凡和孟享时,如见救星,紧张地说,“13号选手失踪了,怎么办?”

卓凡镇静地问,“给你一小时!”

童非非看见卓凡后,心逐渐平稳下来,同样镇静地保证,“我会尽量在一小时内解决的。”

全剧组工作人员鸡飞狗跳的满电视台寻找初步怀疑被火星人挟持走的13号小姐,童非非安排了一大轮搜查工作后,近乎虚脱走到电视台门口,打算实在不行就赶紧堵住门口,守株待兔。

只见停车场那边一个苗条的女孩子正轻盈地跨上一个男孩的摩托车,摩托车的引擎呼呼作响,眼看要开走了。

那个,不正是13号吗?

眼看摩托车正要向门口开来,童非非想也不想,冲过去去拦摩托车。

开车的男孩被童非非吓了一跳,赶紧刹车,幸亏停住了。

童非非看着差点撞到自己的摩托车轮心里暗暗叫苦,她每天上班就像拍动作片,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可以跳槽作为首席“打女”拍片子冲去好莱坞了。她几乎是恳求车后座的女孩,“13号小姐,你还要比赛啊,请你遵守承诺留下来,大家都在找你。”

13号小姐看着童非非,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想参加比赛了。”她看着摩托车上的男人,“他是我的男朋友,之前我参加比赛是为了让他吃醋的。”

童非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任务是将13号带回,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了……

放走了13号,童非非忐忑不安地回到现场。

卓凡依旧在现场安排事情,埋头工作。他抬起头看见童非非独自归来,“人呢?”

童非非哭丧着脸地说,“走了。”

卓凡抿紧了又薄又红的唇,冷冷地注视着童非非。

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透射出来,撞击在刀上,迸出一束强烈慑人的蓝光,随着刀的移动,蓝光冰冷地翻滚跳跃,灼伤了童非非的眼睛。

童非非的情绪再也按压不住了,她又快又急,第一次大声地冲着卓凡说,“既然13号选手只是为了怄气才参加的比赛,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也准备结婚了。那难道要为了比赛把人家活生生拆散来提高收视率吗?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不是得到理解和祝福吗?何况‘我的亿万爱情’比赛不就是为了让女孩们通过媒体找到理想的伴侣吗?”

童非非嗖嗖地放了一箭又一箭。随后,办公室令人窒息的寂静让冷静下来的童非非觉得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卓凡在沉静中凌迟了童非非数百次后,终于开口了,眼中闪着不屑嘲讽的光,“请问这位放走选手给剧组工作带来困扰的童非非小姐,你打算如何弥补你的过失?”

都说卓凡只会用祈使句,一旦出现疑问句,很明显,你要完了。

童非非满头大汗,全身像被蚂蚁啃咬着,无疑一种无尽的煎熬。她确实没有任何好的方案,大脑像一部运行太慢的电脑开了太多的程序,一时运转不来,卡住了,在无奈地等着刷新。她想啊想啊,灵光一闪——

她迎着卓凡冰冷的目光,像是鼓足勇气又像是赌气,“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13号选手参赛。”

卓凡突然来了兴致,他一下站起来,凑近童非非,再用了一句绝对致命的疑问句,“你准备好了吗?”

童非非的内心像纽约世贸中心大楼一样轰然倒塌:“啊,现在!?”

卓凡迅捷地塞给童非非号码牌13号,再轻轻一推,童非非毫无准备地打个踉跄,直接从后台挤入了选手的堆中,顺利被卓凡推入了直播现场的中央。

而主持人孟享极有默契地马上用高昂的语调宣布,“让我们欢迎第13号参赛选手——童非非!”童非非只觉得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彻底凌乱了。

这——就是童非非进入“我的亿万爱情”的仓皇开头……

午夜,烦嚣的城市渐渐静谧下来,璀璨的城市灯饰慢慢熄灭,寂寥的夜空像浸足了墨水的海绵,漆黑的浆液一点点蔓延渗透,没有星星,只有几处高楼顶的航空障碍灯孤零零地一闪一闪,米粒般大的红光弱弱地闪烁着。

一辆黑色的宝马悄无声息地停在S市近郊的别墅群——日落大道,卓凡率先优雅地从驾驶座推开车门站出来,孟享下车后拉开后座的门。

孟享身材颀长,作为S市电视台当红的VJ,有着大众喜爱的典型小帅哥相,高大俊朗,阳光的娃娃脸,浓眉大眼看着就觉得舒服,随便往哪一站瞬间就变成青春偶像剧的情景,维他命C般的笑容直接可以拍橙汁广告。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联想的话,而卓凡,无论出现在哪儿,都能瞬间把周围变成商战片,他就是里边喜怒不形于色,运筹帷幄,深沉而又锋利的青年才俊,得天独厚,拥有着一切男主角的优点,酷酷地散发出迷魂阵一样的荷尔蒙气息。

孟享眉毛一挑,一副纨绔子弟耍帅的模样,用着磁性的声音地对稍后下车的男子说,“威廉,这里是S市近郊的日落大道别墅区,同时也是‘我的亿万爱情’举办的指定地点。”

“日落大道?真巧,名字跟好莱坞大道的那条路一样。”威廉下车后随意四处观望,双目在夜色下荧荧灼灼,碧绿的眸子闪烁着惊奇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猫。月色下的威廉形容俊美,比孟享还高半个头,胸前的扣子随意开着,露出麦色的结实胸膛,眉目深邃有如刀凿,碧绿的瞳孔像荡漾的湖面,温柔地揉碎了无数女人的心,一举一动就像法国浪漫电影里的特写慢镜头,蛊惑人心。

孟享突然朝圣似的对着空气张开怀抱,夸张地说,“我真喜欢这些托斯卡纳田园风格的建筑。”

孟享富有感情的文艺腔令卓凡在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鸡皮后,他华丽丽地以一个白眼作为回赠,恨恨地说,“你以为你是里昂那多?”作为多年的好友,他非常清楚孟享看到喜欢的东西都忍不住手舞足蹈,也不管身在何方不管姿势有多雷人,总之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视觉极限。卓凡一直都不敢相信,孟享的主持风格深受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的好评,就是靠他“自然而诙谐的表现”,简而言之就是手舞足蹈满口跑火车,犀利的主持语言再配上他那张令人越看越爱的娃娃脸,灿烂的笑容,还有引领潮流的时尚触觉,在众多帅哥主持中脱颖而出。

孟享把卓凡的不满丢在一边,他乐呵呵地继续向威廉介绍,“这个托斯卡纳田园风格的别墅群,就像平地而起,有一天突然出现在S市近郊,以每日飙升的房价将S市其他的高级住宅小区甩在了身后。”他停了停,转而用更兴奋的语气说下去,“这里生活娱乐购物休闲的配套设施齐全,可以说它就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城市。”

卓凡冷冷说,“对于那些物质的女人来说,这里无疑是她们的梦想之地。并且接下来的比赛场地会更加满足这些女人的虚荣心。”

“为什么在你的眼里,女人都是那么丑陋?”孟享反驳道。

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威廉只是温和地笑笑,没有说什么。

卓凡此时已经别过头,向一栋窗口仍然透着光的别墅走去。

此时已是午夜,这栋别墅透出的光,在众多漆黑的窗框中尤为夺目。威廉指着有灯光的窗户,用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那里有人?”

孟享随意地说,“参赛的选手正在拍摄节目需要的VCR啊。”

威廉耸耸肩膀,这回改用英语感叹,“OH!They are so high!”

这时,走在前头的卓凡突然说,“为了名利,她们会一直热情地追逐下去,不惜任何代价,任何手段。” 随后留给他们一个钢板般坚硬冷漠,又极其宽厚的背影,匆匆向前。

此时已是凌晨,虽然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一般人都找周公去了,但这些女人却毫无倦色,就像在购物狂一样积极地挑选着服饰衣物,在更衣室出出入入好几个来回精神抖擞地试穿每件衣服,务必挑出最能体现个人魅力的礼服。你以为这是时尚女郎血拼购物的场地,但旁边亮晃晃的镁光灯和拍摄器材告诉你,这里不是商场,是“我的亿万爱情”日落大道别墅区VCR

的拍摄现场。

从助理变成参赛选手,童非非觉得一天内发生极具戏剧性的一切简直就是每晚八点档上映的戏码,成为卓凡的助理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天天像超人一样飞檐走壁,估计很快就能混入联邦的FBI。童非非胡乱地挑着衣服,心里的某个想法越来越迫切:随便倒在一个角落黑甜一梦,然后一觉睡醒后发现什么“我的亿万爱情”,什么代替13号比赛都是一场荒谬的梦,都是浮云,那生活该有多美好啊……想着想着,童非非的眼皮又开始支撑不住了……

朦朦胧胧中,童非非觉得有人推她,睁开眼,看见一张笑得特喜庆的圆脸,红红的腮,眼睛虽小但有神,一刀切的整齐短发,像精品店里憨态可掬的胖娃娃。童非非认出来,是19号的“厨娘”何天甜。刚才她碰到的就是何天甜的腰身,软绵绵的应该赘肉不少,但看上去不显得笨重,还算健美匀称,憨憨的很有邻家可爱小胖妞的感觉。

“你很面善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何天甜主动搭讪。

童非非心里早已鬼鬼祟祟地偷笑着,当然啦,你交报名表时,我就在你旁边做登记,却尽力摆出蒙娜丽莎的微笑,“呵呵,是吗?”

何天甜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转而又聊起这场比赛的龙争虎斗。“这次比赛,来了好几个厉害的角色呢,名媛关缪和当红演员黎冰冰,还有……”

在何天甜身后摆着S型风骚pose照着镜子试礼服的凤珊妮用类似痛经的幽怨眼神死盯着何天甜,她毫不客气地冲何天甜呲牙咧嘴,“喂,你喝三鹿奶粉喝多了吧。前三百年,后三百年,哪个女人比得上我凤姗妮的一根汗毛。”

童非非和何天甜看着凤珊妮那金刚芭比般的“曼妙”身材,当场石化了。

而旁边一个长相酷似苍井空的女孩冷笑一声,从袖珍包包内拿出ipad,对着9.7英寸的触控屏指指点点,一分钟后,“苍井空”把ipad重新放回包包,口吐莲花,笑眯眯地放了枝冷箭射向凤珊妮。

“很抱歉呢,Impossible is

nothing.根据科学预算,凤珊妮小姐你在比赛中胜利可能性是0%。”她唇红齿白,笑容纯真得插双翅膀就像天使,但她的话语又狠又毒,皓白的牙齿像是涂满了毒汁,随时会喷你一脸。

她是陶星,也是在这次比赛中出众的选手,不光是长相酷似苍井空引起轰动,而且还有她特别出众的个人简介表,180的非凡IQ,拥有两所名校的硕士学位,目前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美剧《生活大爆炸》出了一季又一季地告诉我们,天才总有各种各样的怪癖,超常的陶星也不幸地在这方面正常了一次,她实在忍受一切她认为不合理的东西,譬如世界上居然有凤珊妮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生物。是的,天才怪怪美少女陶星的强迫症又发作了,整整一晚,对着她认为“穿得像一坨腐烂的肉上面下满了苍蝇的蛆”的凤珊妮唐僧似的唧唧歪歪,不厌其烦地企图通过各个学科的理论,规劝凤珊妮把衣服换下来,顺便把她那“像是奔丧完后守灵几天几夜彻夜不曾合眼的妆容”卸掉。可是天才少女陶星忽略了一点,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作为雄踞百度搜索风云榜首的凤珊妮,自有她同样超凡的雷人之处,自恋得雷倒众生,舍我其谁……总之,一个自恋狂,一个强迫症,就这么撞上了,结下的这条梁子绝对是水泥钢筋般的结实……

童非非在她们的对峙中闻到了浓重的硝烟味道,她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别过头转向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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