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冷风吹走当日的太阳。
辰楚穿过校园,走进校园旁的居民楼。熟练的开门,三室一厅,超简装修,客厅空空荡荡,小钥匙打开最小的一间,转身锁门,打开灯,关上缺了窗纱的玻璃窗,躲避着最后一丝光亮。一只不识趣的大苍蝇进来寻暖,觅着晚春第一丝活着的希望。都是这个世界挣扎的残物,该试着和平共处。
6平米的房间,一张桌子,粉色纸张全包藏,露不出第一次见的狼狈模样。一张没有床垫的单人床,下扯的单子掩着日久天长。
黑色浸染窗帘,透不进房间。这处所,是辰楚一个人生活的地方。
当年出事后,剩下的高中生活,受惊的小猫开始了一个人的躲藏,面对性情大变的辰楚,朋友们选择了最合理的策略:留些时间容她自己想想,只是时间太长,辰楚忘了往日如何交往,担心自己的迥异。
诺大欢快的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当下的所思所想,或积极向上,或愁眉苦脸,描述着作业还没写完。辰楚,呆呆的紧紧靠着墙壁,恨不得将自己化了,融在这冰冷中,再不用想这可恶的格格不入。
当感知到自己的不一样,其他人眼中的你也不会正常,相安无事是最好的思量,如果,触动了正常人的利益。付出最大代价的只能是不正常。
感受着,他人冷言冷语夹杂着眼睛中射出的凌厉的光,无处遁藏。
到了大学,爸爸妈妈安排好住宿的地方,欣慰的牵手离开。辰楚以为,新的城市,新的同学,生活应该重新开场,可惜,生活,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有人说,心中偏执,行动就会产生偏颇,没有人愿意无私的宽容这‘不一样’。辰楚不恨那些人,只是再记不起,当年的人和事。很多时候,辰楚觉得自己多思多想,只因为自己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伤。而这些,是应该的补偿。
没有人可以伤害别人还活的顺畅!
只是,
“我墨杋,这辈子,只要辰楚愿意,我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面向着门,被子包裹的辰楚坐在角落,品味着白天那人的话。一切是不是要不一样?
不怕吗?
怕呀,怕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不然怎么会躲着太阳,不是吸血鬼,只能是怕夜幕下人的奇思怪想。被跟踪,被抢劫,被强女干,法制节目日日播放,应该每天都有人陷入噩梦吧。无论是那种不好,自己都不敢想。没有人陪伴的人生,不敢对这个世界说无畏。
酒吧、夜店、午夜的电影院,辰楚只能想想。连洗脸刷牙都要有阳光陪伴的人,晚饭只能在下午5点之前。
想,想像别人一样,将青春活的难忘。
想,周末和朋友流转于街角的美食和衣服,商量着这一件配不配你和我。
想,期末有人商量,互换着不知何处流传出的考卷答案,纵然一道题也没出现在考场。
想,穿着漂亮,呼朋引伴,耍着酒疯,将欺负我闺蜜的人渣消灭在这个世界上。
想,熄灯后,四个人共同探讨本班男生与女生的可能私情,文明的谩骂着移情别恋的畜(xu)生,花痴着隔壁班的男生,感叹本班的男生怎么就长的这么不争气。可怜如花似玉的四名班花没有好看的牛粪供养。
想,受委屈时,有人给个肩膀,放肆的哭泣,想有个人早起帮忙霸占教室中最有力的地方。想有个人允许自己的不讲理,想有个人帮忙承受委屈。想有个人给自己鼓掌,将生命活的明亮。想有个人一起打破黑夜的宁静,不怕这个世界所有的可能邪恶。
因为,
有个人将自己印在心上!
只是,这样的事,以前,只能,想想。
墨杋,
这所学校公认的最优秀的人!
高中就获得全国设计大奖,作品被某公司看中。学校篮球队队长,学校广播站站长,长得好,家庭也好……
这些信息从她人口中所获,不能磨灭他的出色。
而自己……
怎么配?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辰楚不解。
可,那句话,真真切切,容不得假装。
经历了最近你来我往的推搡,真的,急切的,想要一个人,像那天那样,给辰楚最好的依附。
憧憬过,想要一个,凭自己本事屹立在这个世界上,不为世俗所扰的男生。
如今有这样一个人,来到身旁,为何要拒绝呢?跟随内心想法不行吗?
可自己的曾经无法涂抹……
挣扎着,挣扎着,挣扎着,人们总是屈服于真切的现实需求。
交给他来决定吧。就勇敢这一次吧。
窗外的街上,店铺里的音乐声依旧飘荡,没有累得慌。人却做不到周而复始还神采奕奕笑声真诚响亮。
第二天的太阳还懒洋洋,辰楚早已穿戴整齐,坐在秘密长凳上。
昨天的决定,很好笑。只是互通了名字,怎么找到他让他来给辰楚一个结果?
心里有个声音说,他还会到泡桐树下,只是不知是何时。这个声音指导着等待就可能遇见,遇见,他就有可能答应。根本顾不上多思多想。
试想,一个脑袋在孽水中沉浮着的落水者,扑腾着寻找瞩目和生存希望,人来人往,均是看一眼就下了‘必亡’的结论,终于,有个人停下,递给一根木棍让抓着,还许诺,出不来自己可以跳进去救她,没有人会拒绝吧,哪怕这支棍是氯化钠所做。融化了,提高了水密度,还可以如死海一样供人漂浮,没有什么损伤。
只是,这么强的功利心,会不会酿成恶果?没有人愿意去想。
透过枝叶缝隙,阳光在树下画着漂亮,忙着等待的人儿忽略了春的寒气和时间的流淌。
他踩着一片片太阳光,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一步步,接近辰楚。
“你,真的要和我做朋友吗?”辰楚直视墨杋,一字一句说的仔细。惊了墨杋脑中的思量,本考虑着什么话题才能让她感兴趣。
“真的。”无一丝犹豫,一分紧张,一毫虚假在身旁。
“我不是好人,”你还愿意要我吗?
“没有人是绝对的好人。”心疼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你这样评价自己?
“别人说的话有些是真的。”比如‘害人精’,‘害死了家人’,‘性格阴冷’……
“我不在乎,”没有人会这么直白的说自己的过往,这个世界只有伪装的完美,执着于假象,怎么承受泡沫球被戳破的哀痛?
这个傻姑娘,仔仔细细将自己的过往重述,连那买情侣吊坠的经过都没有落下。说着爷爷奶奶过世,辰楚却没有悲伤。等待结果的揪心比过了他日的悲伤。
“你还爱朗玦吗?”自己在乎的只有能否死心塌地,心不远离!
“我还有资格吗?”辰楚尴尬的笑笑,从来都没被放在心上,又有昔日的事情做阻挡,怎可能面对最初的念想?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墨杋轻松的掩饰着语重心长。
“你能不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和我说话?”辰楚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要求,也同意着墨杋的决定。
“那我告诉别人你甩了我。”还在意他人的看法,还想将自己隐藏?不管是什么,从今往后,我墨杋,满足你全部你所想。
“不要,”现在这虚无缥缈的暧昧都被人诟病,如果名不见经传的辰楚甩了至高无上的墨杋,那辰楚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你还是告诉其他人你不喜欢我吧。这样我就不再是众人瞩目关心的对象,就可以好好的。”不再受来路不明的委屈。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出尔反尔?”一个不讨喜的人认证了他们的结论,众人会有怎样的嘲讽?
“你就说当时只是为了帮我。”对不起,没想过会给你带来你所说的困扰,只是想自己的生活归于宁静。
“我们什么都不说,我保证白天以及他人面前,我绝不和你讲话,”这样,你不会被人揶揄,我也不想我们的开始起于骗局。“你能做到吗?”
“我能!”辰楚答得干净利落。
“我们每天晚上五点在这泡桐树见面。”
“可我……五点以后……”不敢出来。
“我送你。”你的作息时间我哪能不清楚。
请相信,对你,爱,真的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