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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梅华斋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记》节选

L市外,司宛嫣二人随着司尹天出了白马寺之后,便一路开车到了市北郊的邙山,邙山由东向西绵延三、四百里,犹如一条长龙般横卧在L市城北,是L市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邙山峰峦起伏,风光绮丽,它的最高峰翠云峰树木葱茏,苍翠如云。司宛嫣他们并没有走游客的路线,但显然,邙山就是司尹天最终的目的地。

“司姑娘,一会儿,我们就要去族中,这位先生要不要先在这边的游客休息区等着您?”

显然,元志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司尹天的欢迎,和安排。

“不要。”还未等元志开口,司宛嫣就已经拒绝了这样的安排,虽然她对司尹天也有信任,但在她的心里,更信任的还是墨君尔和元志。

“可是,族中那些——”

“司先生不用觉得为难,如果您要保密可以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到了地方之后再打开。”元志用眼神示意司宛嫣不用担心。

司尹天看着司宛嫣坚持的表情,便知道只能如此了,好在这个人还比较识趣。“那就对不住了。”说完,便递给了元志一个眼罩和耳塞。“司姑娘,你稍微忍耐一下,接下来这段路不好走。再坚持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

“没事。”司宛嫣盯住车的前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山路。但是却让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好像有种魔力,牵引着司宛嫣的思绪。“族里人很多吗?”

“姑娘放心。到族中您只需要见到三位族长,至于族里其他人,您到时候相见,我们自会引荐,只不过,进去的时候,肯定会见到个别族人的。”

“那就好。”不是司宛嫣害怕见人,而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被围观。(当然,这时的司宛嫣还不知道,现代有一种人叫做明星。)

随着路况越来越糟糕,终于到了连车子都进不去的小径。众人徒步进入林中,司机却从另一边回到景区。

“族里这么多年没有被世人发现,全凭东晋时,五柳先生的一篇《桃花源记》,给了当年上官大人和祖辈的选址提供灵感。便有了现在一直存在的‘梅花斋’。一会儿我们需要徒步一刻钟,那里会有人来接应我们,元先生可要扶好我。”说话间,司尹天取下元志的耳麦,在这种路况下,带耳麦只会徒添麻烦。“司姑娘,你也跟上。”

三人这一刻钟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终于看到了一位身穿墨色长袍的少年,其负手而立,眉眼带笑地看着三人来到跟前。

“尹生见过姑娘,你们可让我好等呢!”少年冲着司宛嫣行了拜礼,便转身带路。不给司尹天介绍自己的机会,倒也是奇怪得很。“姑娘,我们二人素未谋面,日后相见,姑娘自会知道我是谁,不劳烦旁人介绍。”说完此话,竟还转身冲司尹天一个白眼。司宛嫣笑不作声。司尹天也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扶着元志,默默跟着。不一会,四人来到了一座山前,无路可走。

“司姑娘,这里需要你搭在我的背上,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睛。”元志此刻终于知道为什么司尹天不想让自己跟来了。除了保密之外,此刻他竟然感受到自己在飞?司尹天环着元志这八十公斤的体格竟然在飞?而这边司宛嫣搭在少年的肩背上,少年一手抓住司宛嫣的胳膊一跃而起。借助树和山之间的距离来回借力,到了树顶,少年身形拔起,一个转折,便跃在了山腰间的一个山洞间,司尹天和元志紧随而至。山洞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此时倒真让司宛嫣想起了五柳先生的笔下的桃花源了。少年前面带路,司宛嫣和元志走在中间,此时元志的眼罩已经取下,紧紧护着司宛嫣。这个山洞不光狭小,还有很多岔路。走了大约一刻钟,元志便觉得不太对劲,“我们现在是往下走吗?”

“元先生好身手,不错,我们此刻正是往下走,不过不是地下,不用担心。”司尹天向元志解释道。

四人又兜兜转转一刻钟终于见到了光明,司宛嫣此刻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是一处山谷,处在众山之中,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山上的视线,却又露出一片阳光之地。这片山谷并没有多大,只是在透过树阴的下面向山谷里面望去,看到了尽头的几处唐式建筑镶嵌在半山腰中。这里没有五柳先生所说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只是一条幽静的小路通向山谷深处,两旁倒是种植了不少稀有药材,司宛嫣看到这里便觉得亲切。似乎她还身处神武王朝,之前经历的都是梦境一般。

“这里——”元志并不认为这里会完整的保存一千多年,不被发现。可是眼前保存完整的建筑告诉自己,这里是一处认为的世外桃源。“是如何躲避政府的勘测雷达的?”

“这个嘛,秘密!”少年引领众人在建筑物的正中间停下,司宛嫣赫然看见母亲的题字‘梅花斋’

“我们进去吧!不过元先生要在偏旁等待。”少年转身看到了司宛嫣的表情,当下便有了定数。

“小姐?”元志询问司宛嫣的意思。他感受到了这些人并无敌意,自己的工作是保护,不是监视,所以目前他只听从司宛嫣的命令。

“那你就在偏房等我片刻,不用担心。”司宛嫣也知道墨君尔把元志指给自己的用意,不过,此刻该是让元志去休息一下了。

“好,那您有事叫我。”元志被下人带去休息。

梅花斋的门口,司宛嫣又看着门口的字体怔怔的出神,梅花傲骨,风雪不惧。梅花斋?上官大人的那身傲骨,可比梅花吗?

“姑娘,我们进去吧。大哥已经等候多时了。”少年已经进去禀报,门口的司尹天只得叫回出神的司宛嫣。

“好。”

山谷依然幽静,似乎谁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而此时的邙山已经进入傍晚时分,暮色苍茫,华灯初上,云烟缥缈。谁也不知道,在这绵延数公里的群山之中,有那方圆之地,沐浴晚霞,等待千年,只为一人。而此刻,司宛嫣也不知道,她跨过去梅花斋的这道门,彻底打开了她的重生之路。

梅华斋内,古香古色的内饰,恐怕任何一个收藏古董的现代人都抵挡不住这里的诱惑。虽说现在出土的,收藏家也见过不少。可是就连故宫也是被搜刮过的,不免让人有些遗憾。

可这里,是完完全全的纯正的唐代瓷器,书画!!!!!!

可是咱家司宛嫣却没有这种意识,对于她来说,这满屋子的东西只向她传达了一条信息——她好像回家了?

这间会客厅并不大,而且是半嵌在山洞中,厅中是武皇时期的摆设习惯。就连在服饰上,都是唐人穿的素袍,就如刚才迎接他们的少年,就穿一身墨色长袍。此刻坐在厅中一侧,默不作声。

而在厅中的中央,俨然站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司宛嫣本以为墨君尔就是男子中俊美的终结,张昌宗是美貌的终结,可这位——集合了两人的相貌上的所有优势。和善的面孔,带着些疏离。

离远些望去似山一般的气势扑面袭来。如果说,司尹天是一注温泉,清风袭来,让人感到丝丝暖意。那眼前这位就像是此处的邙山,绵延数里,风光秀丽,却不失气魄。这样的人是不会简单的屈尊在这小小的山涧之中的。

“司尹重,见过姑娘。”又是标准的参拜礼。显然,这位就是司尹天口中的大哥了。

司宛嫣回礼之后,便直言相问。

“这里和我,有着什么联系?”

“姑娘是主,司家为仆。纵使千年之后,誓言犹记在心。”司尹重不慌不忙的向司宛嫣吐露事实。“姑娘,请坐。”说罢便也坐下。

“为何?”司宛嫣满腹疑问,一个家族究竟为何恩情或誓言,会等一个未知的人出现,一等就是千年?

“当年,你的父亲,之所以和你的母亲结合,除了两人一见如故,感情深厚,还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武皇。”司尹重陈述着一个司宛嫣完全不知道的故事版本——“那一年是司家灭门后的第六年。上官婉儿替武皇办差,被武皇的仇人追杀逃到了,你父亲司湛隐居的那座山上。

当时司湛已经在山上隐居了四年,没有人知道。却被上官婉儿误打误撞,见到了。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

不过,司湛并不是你所了解的略懂武术的书生。在山上的四年,司湛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就是现在司家的前身。

我们的先祖是当年司湛身边的侍卫。当年司家被武皇灭门,一家老小六十三人,只有司湛和其妹妹,还有先祖逃了出来,其他六十人全被杀害。

可是这件事在历史上竟然被武皇抹得一干二净。司家在历史上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谁曾想到,司家也曾是帝都的名门望族。

先祖趁乱带出他们兄妹二人,求靠所有亲朋好友,结果,可想而知,谁会去忤逆圣意前来相助呢?之后,司湛便开始依靠卖字画来养活妹妹。两年内,司湛一边瞅准商机,生意由小做大。终于有资本培养势力。便开始了隐居,和先祖一起潜心研究武道。

所以现在的司家,和姑娘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的先祖夫人,便就是你的姑姑——司岚。当年你父亲去世之后,抚养你的奶娘其实就是你的姑姑。而先祖当时在外经营你父亲留下的生意,之后,你的母亲授意不要告诉你真相,先祖便一直未曾出现,告诉你实情。而司家的势力也一直留到现在。等待你的出现,将这一切,交付于你。”

司宛嫣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父亲并不是一穷二白,而是给自己和后代留下很大一笔钱财。眼前的这几位,按辈分应该叫自己姑奶奶?

至于父亲还有母亲,对于武皇的仇恨。她并不是很能个中滋味。其实自己当时在皇宫,自己就发现,他们的这个皇帝,虽是女流之辈,可是却巾帼不让须眉。虽说手腕硬了些,可是那些走向权利巅峰的人,哪个手里是干净的?人,孰能无过?

从大局上说,武皇还是很称职的。估计母亲后来迟迟没动手,心下也是这番考虑吧?

家与国相较之下,孰轻孰重,立见分章。

“你们就这样一直等着一个不太可能的未来吗?”其实司宛嫣想问的是,当时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会穿越?

“当时你被张昌宗冤枉入狱时,上官大人便派我们先祖去白马寺找住持为你算了运势。因为在此之前,你出生时,一位云游僧人路过,告诉上官大人,你二八年华觅得良人,之后风华绝代。”(哪位僧人这么不靠谱?司宛嫣在心里默默吐槽。)

“白马寺的住持告诉先祖,他在前世看不到你的未来,你的贵人,不在此地。”

司宛嫣彻底明白了,这一切似乎是定数一般。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现在,自己不想信命了。当她得知自己在千年之后的未来,便暗暗决定,她的重生,只为自己,这一世,她再也不要默默祈求任何人的关心。

现在,既然母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母亲,司宛嫣也原谅了母亲对自己的所谓爱护之心。

“我懂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却不知——”

“姑娘尽可问。”

“这里地处邙山,乃是王侯将相均立墓于此,梅华斋是如何生存至今而未被世人发现呢?”

“其实,梅华斋被人发现过,不过被我们用其他方法隐藏了。邙山墓群多,对于我们来说也有好处。

邙山陵墓群是目前中国面积较大的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也是世界上古代陵墓分布较为集中的地区之一。这样就没有人会来打扰了。这里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四朝十几个帝王的陵墓及皇族、大臣的陪葬墓,总数在千座以上,为东汉(25年-220年)至三国(220年-280)时期的古墓。邙山上,大大小小的土包,就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达官显贵的墓冢,这,就是邙山古墓群。不过,之前有过动荡时期,都过去了。在邙山地表以下约二十丈左右的土层,土壤紧硬密实,最适于安置墓穴。由于邙山山川绚丽,风光宜人,山虽不高,但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所以邙山上多古代帝王陵墓,邙山自东汉以来就是洛阳人争抢的墓地,我们放出的谣言,说这里死宅多,阴气重。一些寻常人也不敢来了。”司尹重轻笑出声。

可这一句阴气重,恐怕若是司宛嫣胆子小些就被吓住了。不过,刚才进谷时,那片竹林确实散出阵阵阴森之气。想到这里,司宛嫣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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