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文公达考证扶桑非日本

《天倪室遗集》，文公达所著也。虽寥寥只二卷，却多考证之作。庐江陈鹤柴识公达深，序其遗集有云：“萍乡文公达大令，树臣观察之孙，芸阁学士之子也。夙承家学，舞象游庠，敏慧逸群，博闻强记。余识君于沪，君方弱冠，藻思绮发，挥翰若流，时出隽言，亦骈亦散。以贫故，遨游粤皖燕京，返棹浔阳，复羁沪渎，几三十年，疗愁无术，赴召玉楼，以癸酉二月晦日中风遽卒，年五十有二。遗二女，无子。余夙有苔岑之契，寻鉴遗文，惄焉伤怀，辑缀付刊，弥深山阳闻笛之感已。”当其羁沪，供职《新闻报》馆。某次宴会，予于席间，曾与之一度把晤，清言霏玉，迄今犹能想象及之也。尝谓：“古籍所言扶桑，词章家皆以日本当之，其说久矣，然不能无疑。盖诸书所言扶桑，其辞若甚渺远，似非今之日本，一也。日本历史流传有绪，其于此说，亦无可以互证之处，二也。扶桑既为一种植物，考之于古，征之于今，皆无足以当此者，三也。扶桑之说，欲求其他以实之，则今之澳大利，庶几相近。”又云：“古诗多语病，《丽人行》固是名作，然‘肌理细腻骨肉匀’一语，却极可笑。昔王渔洋奉使祭南海，其咏粤中风物诗，有‘夜半发香人睡醒，银丝开遍素馨花’之句，后人以诗谑之云，‘不知奉使渔洋老，枕畔何由觉发香’，而少陵野老，踯躅江头，不知何由得悉肌理之细腻与夫骨肉之匀也。”其读书心细如发，殊堪倾佩。公达有卢仝癖，喜饮碧螺春，煮茗飨客，长谈不倦。负诗名而不常吟咏，却与养花轩主时相唱和。时轩主设小说函授社于西爱咸斯路(今永嘉路)，公达得暇，辄至社中，斗韵联句，相得甚欢。公达死，轩主哭之，有“诗心此后何人会，犹听淞江半夜潮”之句。轩主，以曾左彭说部斐声于时之徐哲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