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动,烈日恣意挥洒着光芒,天空已被它完全占领。烈日是骄傲的,若有谁敢抬头望它一眼,保准儿它会用光照你眼睛狠狠日上一下,不掉出几滴眼泪儿体现不出它的威严。
九月是这个是“西市”一年当中最热的时段,学生对这个月份最为痛恨,尤其对于要升学的学生,这个月就像地狱里的油锅。
九月意味着要穿上包裹全身的迷彩服公然去挑战烈日,弱者还没踏上战场,就先缴械投降,或是紫外线过敏,或是托关系搞张病假条,有的干脆直接装晕倒。而强者,迎着骄阳,踢着正步,喊着响亮的口号“一、二、三、四‘。即使已经口干舌燥,即使头皮刺痒难耐,即使汗滴儿快要淌到眼睛里,即使内裤早已湿透。
依然,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站着挺拔的军姿,接受炎阳的炙烤。或许也曾有过抱怨,也曾有过咒骂。但即便是孙悟空,不也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叫的哭爹喊娘吗。
九月八日,高一四班军训集合地。
“啊”
陈宇伸了伸懒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苦逼日子总算要结束了,每天都累成狗了,现在我整个就是一偷渡过来的非洲难民,人黑了一圈,好像都瘦了。“
张同认真打量了陈宇一眼,他想:狗真是倒霉,天天都有人会说,热成狗了,困成狗了,累成狗了。不知道狗若是能听懂人话,会作何感想。要是有人说,热成张同了,困成张同了,累成张同了,他会怎么想?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陈宇在张同眼前晃了晃手。张同忽然回过神来,“你干什么?”
陈宇耸了耸肩,“我看你是不是傻掉了,刚才我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算了,不说了,等会儿军训完去不去上网。要不要一起玩会地下城,刷两把图”
“你自己去吧,我妈让我放学按时回家”张同摇了摇头,其实他蛮想去的,不过想想比脸还干净的裤兜,还是算了。只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没钱这种理由自是没法和一个刚认识了七天的人说。
开学报到第一天,张同和陈宇便已互相认识,张同到班级时,班级只有陈宇一个人,随后两人便攀谈起来,当班主任踏进教室门口,看到居然有学生来这么早,热情地招呼他们俩打扫班级卫生,等到打扫差不多了,其余同学也陆陆续续到场。自此两人便熟络起来。
“你真听话”,陈宇竖起大拇指,“那我去找个队友”。
张同看着陈宇和别人攀谈的身影,心里不禁一阵艳羡,并不是羡慕他有钱上网,而是羡慕陈宇的性格,大大咧咧,能说会道,只不过刚开学一个星期,还没正式上课,就已经和众多同学打成一片。
张同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内向的人,如果非要有一个定位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介于外向与内向两者之间,他也喜欢聊天,但从不主动找人攀谈,若是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一定也热情回应。所以也导致已经军训一周,除了陈宇还没什么人和他聊过,每次训练到中途时间休息的时候,他要不就是和陈宇聊天,要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傻坐着。
“集合”,教官张大伟一声令下,所有人赶紧起立,迅速归队,荡起阵阵呛人的灰尘。
“向右看齐”
“啪啪啪......”每个人跺着小碎步看着自己右边人的腮部,好似马蹄声,渐渐声音归拢一处,整齐划一。
”向前看“
“唰”
隐隐能够听到脖子与衣领摩擦的声音。
“稍息......立正......稍息......立正”,张大伟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摸了摸下巴,“不错,有我一九那二年的风范。“
看到教官招牌动作和口头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明天就是军训汇演,到时候你们一定得争气,让其余教官看看我张大伟带出的队伍,让他们瞧瞧什么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大伟一阵激情演讲,所有人都笑开了花。
“好了,玩笑也开过了,接下来说点严肃的。“张大伟道。
闻言,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经过一周训练,所有人都了解了这个教官的脾气。
“刚才也说过了,明天就是军训汇演,考验我们这一周的训练成果。会操表演的时候,需要有一男一女领队,作为方阵的引导兵。接下来,我将会从你们中间选出这两人,没选到的人,不是你不够优秀,是因为只有他吗两个名额,所以你们就委屈一下。“张大伟缓缓扫视着面前这支队伍。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心中早已有数,抛开表现优秀不谈,领队最基本的标准之一就是身高,越高越好,而且两人还得差不多高,至少视觉上看去差距不会很大。
张同心里不由一阵期待,他也很希冀被自己能够被选中。其实每个人都抱有同样的期待。
“童静雪,出列“张大伟慢慢巡视着队伍,终于喊出了一个名字。
“是”声音清脆、掷地有声。童静雪走到张大伟右侧面向他立正。
果然是她,张同也猜到了。其实从第一天开学张同就已经注意到她,漂亮女生总是会引人关注,纤细的身材,穿着军训服装演绎出别样的美感。一双大长腿,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留着齐耳短发,在这个遍地马尾辫的学校实属一道亮丽的风景。而且“童”这个姓氏也相当少见。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平胸,多少男生暗暗可惜。当然,漂亮是不能成为领队的资本的,最令人瞩目的是军训中的她,不论行进还是立正,都不输于男生。当她站军姿时,挺胸收腹,看到那条起伏的曲线,绝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平胸。
该轮到男生了。
张同偷偷看了看队伍里的男生,加上他一共十六人。
张同这届高一共有二十四个班级,文科为1-6班,理科为7-24班。历来班级都有好坏之分,越靠后的班级越好,6班是文科班级中最好的班级,而24班则是理科班级中最好的班级。当初在选择文理科时张同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想了想中考考得一塌糊涂的生物和化学,最后选择了文科,根据成绩最后被分到四班。听说文科主要靠死记硬背,他觉得自己记忆力还算不错。
开学报到那天等班级所有人来齐张同就傻眼了,一眼望去清一色马尾辫女生,根本看不到几个男生,终于等到班主任点名完毕。班级一共五十四个人,三十八个女生,十六个男生,女生是男生的二倍还要多。
有一天当他问起陈宇选择学文科的理由是什么?这厮居然回答:当然是来看美女的。美其名曰:有众多妹子陪着一起听课,学习更有动力。
“嗯,那四个人没童静雪高,不可能入选。那三个人又太高,也不可能入选。那家伙真够胖的,更不可能入选。算上我还有八个人,那就是八分之一的几率,还是有点小啊。“张同心里暗暗推测,稍稍有些紧张。看着前面已经出列的童静雪,跟这样的女生一起搭档走在队伍最前面,可以说得上是一对金童玉女,虽然张同从不认为自己很帅。
对于男生的人选,张大伟也犯了愁。从第一天军训他就开始观察合适人选,毕竟是两人单独出列,心里压力比起其他人要大的多,很容易就出现错误,抛开身高不谈,作为一个引导兵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心理素质。经过一周观察,女生他早已确定童静雪,而对于男生,他已经锁定了几个人选,但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太阳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微风吹过,每个人都感到一丝丝清凉。
离童静雪出列已经过去十分钟,所有人目视前方,没有谁显出一丝不耐,这一周,他们迎着烈日,忍着腿脚的酸痛,走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十分钟。
张大伟看着面前这一张张青涩的脸庞,终于有所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