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丹说:“其实疯子比正常人更好。”
玉玲珑从没听过如此荒谬的事,不由问:“为什么?”
“疯子最少知道此刻能够快乐,就绝对不会去想未来的苦恼。”胡丹这样说。
玉玲珑忍不住又发笑,说:“你年轻有为,出身名流之家,前程无可限量,难道你也有苦恼。”
胡丹说:“未来是件遥远的事,我能够不去想它,就绝对不去想它,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去做,明天的伤心明天再去想,今朝何不畅饮美酒,抱拥醉色,依香偎玉,销魂度日呢。”
玉玲珑用手背拍着胡丹的脸,说:“我知道男人,第一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要一看到漂亮的女孩子,立即就会忘记自己以前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
胡丹说:“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即是佛,佛即是我,人间万物,俱是灵空,姑娘何不说开心一些的话,尽说些让人扫兴的话,人生得意须尽欢。”
玉玲珑忽正色着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说就是没说,没说就是说,那我还说什么呢。”言吧,两人对着大笑起来,大笑之中,胡丹又说:“我若是有姑娘那绝妙天下的丹青之术,将姑娘此时的容貌画出来,携到洛阳城去,只怕买之千金也不为贵,好一个绝色美女。”
玉玲珑说:“我若有胡丹这样的好身手,一天杀一人收之千金也不为贵,可是你为何不去做杀手呢。”
胡丹笑着,又饮了一杯酒,忽然伸手握着玉玲珑柔软的手掌,说:“你可以再为我画一张画像么,我就给你千金如何。”
玉玲珑说:“这样的请求从胡大侠的嘴中吐出来,天下只怕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听江湖传说胡大侠可是当今天下最富的一名浪子,区区千金便要小妹动手,未免太显得寒酸了么。”
胡丹一怔,又大笑着说:“千金还算寒酸,只怕天下再没有一个富人了。”
玉玲珑柔声说:“对于别人来说,千金自是巨富,但于你胡大侠来说,区区千金,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胡丹见她说话并非玩笑,便说:“如此倒要请教。”
玉玲珑说:“你还不知道。”眼睛转了几下,笑着说:“算了,说这些事做什么,你不累,我还累呢,纵你有金山银山,对我又有何用,该寻欢时且寻欢,莫浪费大好时日。”
胡丹看着她奇怪的脸色,顿时想起了当时在侠客庄时绝情园主带走陆小丹时曾经在自己后背上割除了一块肉,莫非自己背上原来有一张藏宝图不成,而那张宝图,便是天下名扬的第一宝图,寂寞老人是自己父亲所留下来的宝图,是啊,那宝图举天之下就只有胡酒一个人知道,而自己是他儿子,他隐名埋姓,却也不愿宝遗荒山,便将那地方画成一副画,刻在自己背上,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又想:“纵是万金又有何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个人有那么多少宝物,只怕连同寻常人可享受的安宁也不可以有了,我又要来又有何用。”
玉玲珑见他无故叹息,觉得奇怪,说:“你不要好好休息一下么,你不累吧。”
胡丹眼睛眨了眨,脸上又有了笑,纵是他不想笑,他也要笑,谁都江堰市知道,有些时候笑比哭更难得,他笑着说:“我是很累,可我更害怕一个人睡觉,我很怕自己一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玉玲珑用纤纤细指拍着他的脸,柔声说:“我经常一个人睡的,可一见到你,也不想一个人睡了,我陪你睡好了,不过你得答应我,睡觉时不能打呼噜,我最怕睡觉时别人打呼噜了。”
胡丹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玉玲珑脸上绯红,点点头,胡丹就在她耳边说:“我只要和我喜欢的女人睡觉,就不会打呼噜的,连做梦也不会的。”
胡丹果然不打呼噜,他便沉睡于梦乡之中,玉玲珑却没有睡觉,她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满足之后的柔情,光滑柔软的肌肤躺在胡丹的怀中,就躺在他宽大的胸膛上,她觉得这样很好,胡丹并没有让她失望,有些地方与传说中的胡丹的名声一样让人放心,她真想就这样永远不起来,可她还是起来了,她知道,她愿意这样一直躺在胡丹的身边,可胡丹却不行的,胡丹这样的人她最懂,胡丹绝不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一个人绝对没有可能拥有胡丹的,她于是起来了,在胡丹的胸口点了几下,胡丹便是在假睡,这时也得真睡下去了,玉玲珑将胡丹翻了个身,这张床很大,很柔软,很温暖,夜明珠的光线柔和,正是男女相伴时最浪漫的灯光,用这光线来察看一个人的身体却是有些暗,玉玲珑的手指伸向床头,只听一声嚓嚓响,头顶光滑结实的石顶一下子现出了一个大洞来,外面的阳光直射而入,整个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其实这就是白昼。这时莫说找身上的东西,就是看你脸上有几根寒毛也不是问题,可她将在胡丹身上反反复复地察看了好几遍,就只有后背有个巨大的伤痕,另外连一些异常的东西也没找到。她呆了呆,喃喃自语着说:“原来哥哥听来的消息是假的,这小子身上连个屁画也没有,倒让他小妹让这小坏蛋白白侮辱一场。”越想越怒,伸手就向胡丹脸上击去,手指头刚触上胡丹的脸,又猛地停住,脸上又是一片绯红,呆呆望着胡丹一阵,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了,变得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温柔,去抚摸着胡丹的长发。
“这个小坏蛋长得还很俊的啊,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上他,倒也不冤自己失去女儿身子,要是永远有他陪在身边,什么宝藏都没有任何价值了。”
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人长叹着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衲可什么也没看到,罪过罪过。”
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之上露出来的洞穴里传来,这个洞穴立于悬涯高坡之上,寻常不启动开关的时候,上面全是青色成块的大石头,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人会出现,可是谁会出现到这里,这一惊可不小。玉玲珑惊叫着说:“谁?”
说话的当时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反手抓起桌子边上的一柄长剑,飞身掠出洞穴之外,这地穴虽在四面皆涯的山谷中,但此穴极深,悬涯的另一边仅有几尺之厚,这几尺之厚的石头让玉玲珑费尽心机制成一个机关,好让外面的阳光射入,而她在里面无论做什么,也没有人能够看得到,这个洞穴本身就立于数百丈余的高坡之上,一般的人休说发现,便是想爬上去根本做不到,想不到此时居然有人不但找到了,还爬了上来。这个不速之客是个胖乎乎的和尚,衣着一件破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沉沉的铁珠子,压得他的衣服不透寸缝,最少有几十斤重,可他像是移步如风,显是内力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