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人消失去无影无踪的时候,冷风吹忽然坐了下来,不停地呕吐,可是今天早上他才喝了一杯热牛奶,什么也吐不出,他中个很爱干净的人,他本来就厌血腥,然而他却终生与血腥为伍。
长街上这时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音,一闻到马蹄声音,冷风吹立即站了起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
一个人却从屋角边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个女孩子。
长发披肩,犹如幽灵般的女孩。
冷风吹见到此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女孩子正是他寻找了数月未找到的妹妹冷风儿。
冷风儿并没有望他,只是在望地下的死尸,说:“你一直还在杀人,一出江湖便只会杀人么。”
冷风吹惊喜地说:“风儿,你回来了么。”
冷风儿满身疲倦地说:“是呀,我回来了。”说着眼泪流下了眼眍,犹如露珠般晶莹,冷风吹一把抱着她,叫着说:“风儿,你怎么了,怎么流泪了,你没有事吧。”
冷风吹是个杀手,这样的杀手对别人的血,无论多少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只是他自己妹妹的泪水,却比让他死还要让他难受。
冷风儿叫着说:“我没事,我只是不喜欢再看到你杀人,你别再去杀人了,好不好?”
冷风吹点点头,却忽然说:“好,我答应你,只待胡酒一死,我就封刀归隐,永远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
冷风儿一听到胡酒二个字,不由身体一颤,泪眼迷惘,颤声说:“是……是他的父亲么?”
冷风吹一怔,他虽知风儿对胡丹很好,却也想不到她竟陷入如此之深,看着她清秀的脸蛋,失神的双眸,破旧的衣服,这一切只是因为胡丹而来的么,这怎么可能呢,冷风儿一直视男人如无物,她怎么可能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浪子如此深情,想到此处,他不由大怒。
“你还忘记不了他么,你还记着他。”冷风吹生气地说:“可你看看他,他不仅有一个冷芳芸,而且还有个陆小丹,这些日子又与玉玲珑好上了,谁知道他明天身边会又有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这样的男人你也会喜欢。”
冷风儿不语。
冷风吹接着说:“不错,他的确是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几名侠客之一,是个大英雄,好男儿,但是,天下的大英雄,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缠上他一个呢。”
冷风儿低下了头,神色凄然,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
冷风吹也懂冷风儿的心,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倘若爱也有理由,那就不是爱了,那就只是一种交易了,他也曾经爱过一个人,他也懂得爱一个人是怎么的痛苦,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忘记去胡丹,于是他咬牙说:“你为了他失踪几个月,谁也不知道你去了何方,假如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向死去的父母交待。”说着,他拥抱着风儿,接着说:“风儿,你要知道,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到你半点委屈的。”
冷风儿叫着说:“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求求你,以后别再杀人了,我们都只有一条性命,没有人有权力可以要别人的性命的。”
冷风吹闻言脸色一变,冷声说:“风儿,你仔细听我说一句话。”
冷风儿抬起头,望着冷风吹。
冷风吹说:“我说过许多次了,你不要流泪,天下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为他流泪水,因为我们是杀手之王的传人,杀手便已经不会流泪了,况且我们是杀手之中的杀手,记住,我们宁可流血,也不要流泪。”
冷风儿凄然地摇摇头,说:“我想通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关于爱一个人的问题,我发现我自己一直在逃避他,可是我无论走到那里,我也忘记不了他,所以我决定了……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再见你一面,之后我就去找他,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风儿了,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待我很好,从今之后,你忘了你这个妹子吧。”
冷风吹这次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说话,直到她说完,冷风吹才说:“好吧,你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吧,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妹子,永远都是,我也是你的大哥,永远都是。”
冷风儿点点头,缓缓地松开冷风吹的双臂,站了起来,冷风吹望着她笑着说:“你又长高了一些,只是太瘦了,不过还是很可爱,胡丹若不是瞎子,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冷风儿一张俏脸涨得绯红,低着头说:“那我走了,你要多保重身体。”
冷风吹点点头,他不敢再说话,怕一说话就让冷风儿见到他的泪水,他的身体犹如冰霜,但他的心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却怎么也狠不起来,杀手也是人,也有……亲人之情。冷风儿走了,她走得很快,身体显得十分轻松,让冷风吹以为又见到了以前那个可爱的风儿了。
风又吹起,风中正有寒意送来,已快到中秋了。
冷风吹取下古筝,轻弹筝弦,弹出一曲《别离曲》,曲子优雅动听,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还有如此冷静的心思来弹奏古筝。
一曲终,又是一曲,他想弹《高山流山》之曲,那知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弹出来的又是《别离曲》。
远古不知什么时候的一名异人所做词的别离曲,令人回肠荡气,久久不能自己。
第二曲间未断,便听有人拍掌说:“好一首别离之曲,杀手的别离曲,岂不就上生死之曲,妙,妙。”
冷风吹一按筝弦,余音不断,他冷冷地说:“来者定是千手神偷,为何只呆在屋檐之上,窃听佳曲,却不敢下来相见。”
一人果然站在屋檐之上,一听冷风吹道破,便现出身来,此人衣着朴素,圆脸长须,正是曾与胡丹交过手的狂侠无名。无名笑着说:“要听阁下的别离曲,却也不易,一生中能得二次,心已足矣,便是做小偷也值得了。”
冷风吹淡淡地说:“可否能请教一下阁下的尊姓大名?”
无名笑着说:“无名之人,不足言矣。”
冷风吹冷冷地说:“阁下在一月之内,战败杭州无敌手,龙王庙一战,与名动天下的胡丹平分秋色,神女岛上也可来去自如,阁下这等身手,想不成名也不容易,却为何总自称无名。”
无名怔住了,说:“阁下怎么能认出在下?”
冷风吹说:“识出你来并不难,因为这天下真正的侠客并不多,在下如果连阁下也认不出来,那么今天在下又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无名说:“多谢夸奖。”
冷风吹说:“今天阁下大驾光临,定有要事相议,何不说出来一听。”
无名说:“我只想问一句。”
冷风吹说:“你说吧。”
无名说:“假如你有一个最亲的亲人为恶武林,杀人无数,你应该怎么去做呢。”
冷风吹说:“不知道,我没有那样的亲人。”他根本不用去多想,因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绝对有一样的答案,他就只有一个亲人,那这个亲人除了会去爱一个人之外,他想不出来她能做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