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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32:断鸢

天色忽然暗沉得可怕。

在将死未死之际,路冉冉又被重新抛入了空中,他不知道周围的巨人们为何发出不解的怒吼,只听见一个声音说:“我也要来玩玩。”

他重新睁开了双眼,还未能看清什么,就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滚去你的北方吧,不要再来!”

跟着,他被一掌拍在腰间,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曲线之后,重重地落在了小船的船篷上,船篷立即塌陷下去。趴在船沿上的泪艾险些被震落到水里。

路冉冉向自己飞来的尽头看去,只见宁鸢立在一块高高的礁石上,神色黯然地望着他。那两只巨人围着她大吼大叫,看样子是对她的行为极度不满,却出于某种畏惧,对她无可奈何。

看着路冉冉砸在船篷上,泪艾鼓足了力气,终于爬上了船,并半跪着挪到他的身旁,将他仰面扶起来。但路冉冉此刻脆弱得竟然承受不住这样的牵引力,疼得眉头高高皱起,口中又再度吐出血来,泪艾发现生机正在以水分挥发的形式离他而去,他变得尤其苍白。

“你不要睡,路冉冉,我们这就走。”泪艾哭着说,同时挣着去解那几个士兵为了守住船而套在礁石上的绳子。

泪艾一伸手去解绳子,那些鳞片巨人就更加躁动了,他们不愿意就这样放走路冉冉和泪艾,在这些鳞片巨人中,有一个雌性巨人抱着一个小巨人,那小巨人神色痛苦,左手焦枯如同干柴。有几个离宁鸢较远的巨人径直从礁石上滑入水中,向着小船游了过来,他们的爪子贴紧躯干,身子则不停地扭动,来势迅疾,水面上也溅起了水花。而离宁鸢较近的巨人虽然恼怒,但碍于宁鸢的就在身边,不敢擅自下水,只是不停地吼叫着。

宁鸢的此举也使得在平台上的大将军等人深感困惑,他们同样不能理解宁鸢为何要救这个外来的平常人,因而纷纷惊呼起来,站在夕儿旁边的她的弟弟郑烁脸色异常难看。大将军白璁率先发声质问:“公主,您这是要干什么?”

如此大的骚动终于还是引起了雷帝的注意,他停下还未走出多远的脚步,转身望向了宁鸢,四只眼珠全无波澜,却很冷。宁鸢回顾了雷帝一眼,有些决绝地又转过去了,有什么东西在使她可以勇敢地面对他的父亲——人皇——雷帝。

水面的尽头,有闪电在云层中穿梭。一大片乌云压了过来,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赶往小船处,水面也慢慢隆起一堵低矮的水墙。在水底深处,有低沉的咆哮。国师、大将军、军师等一众人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显然,有什么无比强大的存在正向着路冉冉奔来。

“国师,那是什么?”军师郑士的语气极其沉重。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冲那两个娃娃来的。”

大将军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如临大敌般地握住了剑柄,一股黑气顺着他的手臂盘旋而下,渐渐缠在了剑身上,与剑的墨黑合为一体。

“子家,你先前接触过那孩子,可有发现异常?”国师朱烨问道。

“回父亲,我曾抓着他的手腕试探,魔能流转到了他的心脏处便消失不见了,我只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力量。”朱子家答道,神色依旧轻松,“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但此人似乎不懂得如何催动,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充沛的魔能。”

“哦?那倒真是奇怪了。”

“不管怎样,先应付下来再说吧。”白璁说道。

这边,泪艾才解开绳子,几个巨人就已经到了跟前。她一慌乱冲上船头拔出了大祭司的手杖,对着水里的巨人一阵狂乱地挥舞。巨人们对这手杖颇为忌惮,急急止住去势,但死死围在船边。小船慢慢离开岸边,下水的巨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将小船围了好几圈,凭着人多势众,堵得小船只能缓慢行驶。

但最致命的是,随着那堵隆起的水墙越来越高,小船被逼停了,甚至开始往回倒。那些巨人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力逐渐逼近,可又不想任泪艾和路冉冉逃走,于是一些胆大的试着往船沿上靠了过来,泪艾无可奈何,除了用手杖吓他们,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更有甚者,开始潜到船底,用爪子撕扯起来,只过了一小下,船底就开始漏水了。但泪艾终于用手杖抽中了一两只从船底钻上来的爪子,那爪子立刻干瘪了下去,从船身抽离开了。随着巨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泪艾完全应付不来,路冉冉则只是睁着眼,木然地望着身边的一切。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慢慢涣散,失去了聚焦点。

巨人们终于按捺不住了,纵身往路冉冉的方向跳去,他们一个个从水中高高跃起,全然不顾泪艾的阻拦。水墙愈加高了,巨人们知道他们没有时间多与泪艾纠缠,因而全都去攻击路冉冉。泪艾累得挥不动手杖,随即可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有一个巨人的爪子抓到了路冉冉的脚踝并拼命往水里拽,路冉冉如同一条水草,既不挣扎,也不反抗。

无奈飞起来的巨人数量过于庞大,泪艾只能眼睁睁看着路冉冉被往水里拉。

一阵血雾混着河水溅到了泪艾的脸上,泪艾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发现那个抓着路冉冉脚踝的巨人已经全无踪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肯定与那个刚才救路冉冉的女子有关。那女子的手上握着柄半像弓,半像刃的武器,站在礁石上,俨然女战神的模样。在剩下的巨人跳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举起她那柄武器,像拉弓一样右手往后方一拉,射出了两道青光,即便那武器上没有弓弦,也没有搭上箭,可凭空而来的两道青光转眼就将击中那些巨人。

平台上,郑烁怆然地低下了头。

但那青光确实未击中巨人,因为有一道黑影忽然从水底高高冲出,径直将那些巨人绾住且拖下了水。那两道青光就这样击空了,一直飞出去很远才消散不见。令人惊奇的是,小船在水面上慢慢升高起来,被水花簇拥着,一直到了半空。只有路冉冉和泪艾那是什么的到来。

这边,平台边缘上的国师等人神色纷纷阴沉下来,而那些巨人的脸色则充满了畏惧。很显然,那个水底的存在对他们这类兽性生命有一种天然的震慑力。

众人深谙,不管是什么存在要劫走路冉冉,他们都不能放手。一旦他去了北方,将这里的所见传到内土,周震就会事先堤防着他们,这样胜算就会大大降低,他们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因为他们已经给他施一次重伤,很难保证他不会泄密报复,尤其是他知道雷帝尚且活着,光凭这一点,他就活不得!这也怨不得他们,只怪他曾来了忆夕城。

忽然,平台上,朱烨高高举起了双手,口中念念有声,两条链子就这样从他的手中伸了出去。那链子粗壮可怕,只是像鬼火一般,不是实体。随着链子越来越长,上面一端隐隐像伸进了云霄之中,略一停顿之后,链子直直往路冉冉和泪艾跻身的小船抽去,去势之快,有如劈山。

链子抽到小船上空三丈处左右时,泪艾已经承受不住风压,发丝飘散,身子一下子被压倒下去,匍匐在路冉冉的身上,而路冉冉本就有些僵硬的面容被风吹得愈加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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