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无精打采地上班了。
今天的单位又非比寻常。我总结了:这个看似清闲的单位总是把我落下半拍!
晨练的时间,出勤特别整齐,像吹了集合哨似的,大家都伸胳膊拉腿儿地在橡胶操场上做运动,远看就跟一条条鱿鱼在铁板上烤一样。
老李的广场舞跟新闻联播似的,从没间断过,今天他竟然也撇下了心爱的广场舞,呼哧呼哧地腆个大肚子,像做孕妇产前运动。
我问老杜,“全民健身日?”
老杜正垫两块砖头放脚下,费力地把她的大象腿儿往栏杆上抬,呲牙咧嘴地嚷“筋”疼,“你上周五没来,今天咱们学校开运动会,哎呦,我这腿怎么这么僵。”
小李姐边扭腰边开心地说:“一等奖是洗衣液呢!1500ml,够我刷一年的鞋了!”
“小阚可什么也不缺,人家当医生的男友开着宝马车,怎么会瞧得起破洗衣液呢!”小健因为我抢了几次她的风头儿而“贼”看我不顺眼。起初认为我和贺骏驰谈恋爱,她立马找个教育局的男友,后来看见韩白露开车在单位门口接我几次,知道他是个医生,她又立刻又换了个卫生局上班的男朋友,借辆婚庆用的劳斯莱斯摆校门口接她。反正就是得处处别我强才行。
跟她这种小人物计较,我都不屑一顾。看见她在那儿跟个跳蚤似的蹦,我说:“小健啊,向你请教个问题,你给我解释解释这‘跳’和‘蹦’有什么区别啊?”
说完,我转身往办公室走,留下那个不知道自己是在“跳”还是在“蹦”的“比得攀”小健。
现在,就算是刘翔来指导我们跨栏,我也没有什么心情参加,更别说那无趣儿的扑克牌运动会了。
昨天妹妹晓薇回来,本来是我多年的夙愿实现,而且又有柳元在其中当润滑剂,我们家空前地和谐而没有争吵。尤其是我爸,在知道柳元是城管儿之后,起码表面上的歉意临时代替了内心的愤恨。
但是,从高墙里走出来,重获自由的妹妹变了,变的那么陌生。就好像时光追溯,回到了她离家出走的那年暑假,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丰富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我滔滔不绝地和她畅想着,帮她设计描绘出的五颜六色的未来,我强烈要求她来我工作的市区,甚至开甜点店的地点都给她找好了。但是她总是保持释然淡定、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木然的样子,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心底所想,只是一哼一哈地应付着我。让我感觉我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尤其是在深夜,我迷迷糊糊睡着,朦胧中听见她穿着拖鞋起身出屋的轻微声响,我立刻清醒起来,看见她在客厅里用微弱的声音打电话,我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仿佛是“配合”“联络”之类的,短短几秒钟,使我剩下的漫漫长夜夜无心睡眠。
直到妹妹又轻声回屋,并鼻息均匀地熟睡,我都一直刻意而清醒。
月光像银色的纱,铺洒在她的脸上,和她盖着薄被、瘦得崎岖的骨架上,我无言地望着她,就像看着心爱的珍宝一样,但是我却看不透她的内心。
凌晨,为了赶回单位上班,我没有喊醒睡熟的妹妹,悄悄地把新买的手机放在她的枕边。和柳元踏上了回来的征程。
大喇叭的召集令再一次喊起,是黑桃A让大家在操场集合,参加“阳光体育校园运动会”。
我又困又累,就跟抽筋剥骨一般,老杜跑办公室来催我了,“这次咱们服务组可不能甘拜下风啊!”
没办法,我只能跟她出来,老杜组长那八卦的嘴我可见识几次了,如果我再这么拖延或是蔫头耷脑地没精神,她肯定会怀疑我不是失恋就是身患绝症了。
我俩正往操场赶的时候,看见了后勤组的大秦。
大秦一直对我们服务组不屑一顾。后勤组负责单位工资、绩效的清算和生活用品的发放,每次作为后勤组组长的他都会把我们服务组排放在最后的位置,用老杜的话说是“狗眼看人低”。大秦姓秦,而且人长得又不面善,平时还爱对我们年轻人吆五喝六的,从他那儿领支水笔要个肥皂之类的就跟在他身上拔毛似的。
曾经一次,我们办公组没毛巾了,找他要一条,他随手拿来一条给我。上面都是黄黄的印记。我就怀疑,这是不是刚擦完茶叶杯子啊。也没多想,就放我们办公室了。
那天老李一番尽情畅快的广场舞过后,大汗淋漓地回办公组。拿起毛巾就往脸上擦,边擦边说怎么这么大草药味。再仔细一闻,是那条泛黄的毛巾隐隐散发出来了。
后来经老杜多方打听外加精准分析,得出可靠结论:大秦有香港脚,天天用草药、蒲公英泡脚,这条毛巾就是他用剩下来的擦脚布。害得我被老李埋怨了好一阵子。
我抓住机会,喊他:“秦教授!”他气得哼哼,但是也没办法。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都叫他“秦教授”简称“禽兽”。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蒲公英。我就打趣儿凑他:“秦教授又去采蒲公英了哈!”
老杜曾经被大秦欺负过,也过来搭话:“方圆几百里的蒲公英都被秦教授采绝了吧?”
“以后蒲公英还得列为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我接着说。
大秦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也不好发作,“操场上见!”
老杜拍胸脯说,“我们服务组赢定你们后勤组了!”
作为“扑克牌的梅花”服务组,人少,地位低,而且人员良莠不齐,这次再拿不出好成绩,又该落得其他组的笑柄了,我用凉水把脸刺激刺激,今天也算是为服务组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