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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不思量自难忘(上)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中益州虽有天府平原之美称,然而在其外部,却有崇山峻岭,高峰耸峙。当年汉高祖刘邦入蜀修生养息,后令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留下美谈。

这万仞谷,便藏于那万仞山峰之中。

在明千奕与叶雨龙那场比试之后没过几日,苏定淮一行人便拜别了叶桑榆,一路赶往无上峰。此行虽是与叶雨荷同行,明千奕却不再像以往那般,反而时时刻刻与前者保持着距离,就连前者主动与之说话,他都是冷淡回应,倒时常将气氛弄得很尴尬,好在有沐苏颜与离雁遥两个孩子一路嘻嘻闹闹的,才稍显欢快一点。

又是几日过去,众人已至江夏地界,由此往西,便是去往巴蜀万仞谷的方向。

马车停在了黄鹤楼下,明千奕拉开车帘,发现沐苏颜早已趴在叶雨荷怀中大哭,叶雨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乖,去了万仞谷,一定没人敢欺负你的。“

“我舍不得你们......”沐苏颜啜泣着说道。

“等过段时间有机会,我一定来看你。”叶雨荷道。

“我不想去,我跟你们一块去无上峰不行吗?”沐苏颜看着叶雨荷,双眼满是恳求之色。

叶雨荷见沐苏颜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亦是不忍,不由得向明千奕等人投向询问的目光。

“不行,我们答应过东方掌门,怎可失信于人。”苏定淮肃然道。

叶雨荷闻言亦是只得轻叹一口气,劝道:“苏颜,你就不想去看看你娘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沐苏颜眼神一亮,她娘亲东方文沁在沐苏颜极小之时便因病去世了,但娘亲的形象却一直烙在自己心中,对于娘亲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深,此时听了叶雨荷的话,想到此去万仞谷确实可以到娘亲所生活过的地方,一时那种抵触情绪淡了不少。

“那你以后一定要去看我哦!”沐苏颜嘟着小嘴道。

“知道了,我答应你。”叶雨荷笑着刮了刮沐苏颜的鼻子。

见沐苏颜不再哭闹,明千奕也是松了一口气,扶着沐苏颜下了马车,其他人亦是一齐下车为她送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妮子,日后若在那万仞谷被人欺负,大可来找我。“秦瀚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声道,这几日的相处,确也让他喜欢上了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见到秦瀚宇的样子沐苏颜不由得破涕而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阿弥陀佛,小施主佛缘神厚,日后定能再会。“法行和尚双掌合十道。

“承大师之言。”沐苏颜亦是合十回礼。

“苏大叔,后会有期。”沐苏颜知道苏定淮沉默稳重,便主动道。

苏定淮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在外人面前他确实处事圆滑,然而在熟人面前,他却常常沉默寡言。

对于叶雨荷,沐苏颜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扑入了前者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沐苏颜才放开叶雨荷,瞅了一眼离雁遥,忽的抓住了他的手臂,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随即拉着他到了一个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落,众人见这孩子气的做法也只是莞尔一笑。

沐苏颜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在看这边,这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这几****时常掐你的手,你没有记恨于我吧?”沐苏颜忽的温柔起来,一时让离雁遥都有些惊讶。

“你掐我又不疼,再说我怎么会恨你呢。”离雁遥笑道。

“这就好,我还怕你恨我,以后不来万仞谷找我。”沐苏颜弱声道。

见到沐苏颜娇弱的模样,双眸还带着浅浅的哭红,离雁遥不禁心头一滞,似乎这般温柔如水才是沐苏颜原本的样子。

“放心,我们之前不是拉过勾吗?我一定会去万仞谷找你的。“离雁遥道。

“嗯!”沐苏颜闻言后面色才露出一丝喜悦。

离雁遥见沐苏颜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觉得稍显尴尬,正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沐苏颜抬起头,轻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匆匆退了过去,自己只觉脑中霎时陷入一片空白。

沐苏颜娇颜上掠过一道羞红,只听他娇声道:”我在万仞谷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还未待离雁遥回应,沐苏颜拔腿便独自跑离而去。

“此番前往巴蜀,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苏颜啊。”叶雨荷向明千奕叮嘱道。

“我知道,就算真遇到什么,我就算不顾自己也会照看好素颜的。”明千奕应道。

“胡言,不止是苏颜,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叶雨荷嗔道。

明千奕对于叶雨荷的关心一下不知所措,只得点了点头。

叶雨荷嫣然一笑,道:“我以后可是你的嫂子了,自然是要关心你的。”

看着叶雨荷秀美的容颜,再闻此言,不知为何,只觉心中似有一处轰然崩塌,那股不知名的酸楚悄然蔓延开来,他极力想让心中恢复平静,但却于事无补,他扭过头不敢再注视叶雨荷的清眸。

此时见到沐苏颜跑了过来,明千奕赶忙避开叶雨荷,将马匹给牵了过来。

明千奕扶着沐苏颜坐上了马,清风袭来,吹动他的白衫与长发,他抬手一揖,别过众人,随即牵起缰绳,向西蜀方向而去。

沐苏颜坐在马上,转过身奋力挥了挥手。离雁遥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能还能看到沐苏颜那挂在眼帘的泪珠。

不知此别后,何时再相逢。

聚散天涯浮萍路,心不思量自难忘。

中原西南,巴蜀地界。

巴蜀由于处于盆地之中,气候常年阴雨,因此又有“蜀犬吠日”一说。

骤雨初歇,山风习习,尽管是六七夏日时节,行走在这山间古道上,仍稍感凉意。

在这山路上有一小茶摊筑于平坦之处,由于蜀地夏日闷热,倒有不少过路之客在这茶摊前停下歇脚。茶摊上的老者虽说年迈,耳朵却是尖得紧,远远的便听到了有马蹄之声,知晓又有过客将至,赶紧拉出一张备用的桌子和几根小凳子,并用抹布擦了擦。

“老者,你可莫要瓜哟,这大半天没得个人影,你擦啥子桌子撒?“正在饮茶一个商贩见状操着一口巴蜀方言取笑道,确实从刚刚起就没有人路过,似乎今天不会有人在经过此处了。

“我老头到这里摆了十几年茶摊了,这耳朵怕是你也比不到哦。”老者笑着应道。

那商贩闻言笑了笑,似是没把老者的话放在心上。

果真,没过多久,那清脆的马蹄声由不远处传来,随着声音由远到近,骏马与马上那白衣侠士亦是映入众人眼帘。老者得意地笑了一声,似是在向刚刚取笑他那个商贩说明自己的耳朵极其灵敏。

马停在了茶摊前,忽的一声清脆动人的身影响起:“唉,骑了这么久的马都快把我给颠死了!”

那些个商贩多是疲惫散漫,忽的听到这如清晨鹂鸟般的声音,一时感觉得到提神醒脑,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原来马上除了那一位身着白衫,器宇不凡的青年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长相甜美的女孩,刚刚那清脆的声音,便是这女孩在娇嗔。

白衣青年一跃下马,随即小心将那少女扶了下来。

少女刚下马,便赶紧坐到了茶摊里的空位之上,道:“老爷爷,一壶茶,麻烦快一些。”

老者见到少女长得娇俏可人,又颇有礼节,一时觉得喜爱,心想要是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孙女该有多好,笑道:“要得要得,马上来。”

白衣青年将腰间长剑放在桌上,道:“这几日天气都是阴沉闷热,想来已到巴蜀地界了。”

此时那老者提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老练地为二人倒上了凉茶。

“老先生,此处应该已是巴蜀地界了吧?”白衣青年敬声问道,丝毫没因为对方身份而有一点傲气。

“对头对头,再走个三四天,就可到那‘大蓉城’了。”老者道。

白衣青年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老先生可这那‘万仞谷’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可是那‘天下第一剑宗’?”老者反问道。

白衣青年闻言倒有些惊讶,奇道:“老先生竟也知道这‘天下第一剑宗’之名?”

“哈哈,在这巴蜀哪个不晓得万仞谷之名,这万仞谷时常派门下弟子下山行侠仗义,好多人都得过他们的恩惠。”老者笑道。

“原来如此,”白衣青年若有所思,又道:“那老先生自然是知道这万仞谷该如何走了。”

老者却是摇了摇头,道:“虽然万仞谷弟子经常下山,可我们这些老百姓却不晓得从哪里可以去万仞谷,就是有一些想要道谢的也只有等到遇到外出历练的万仞谷弟子才有机会。”

“那可如何是好?”少女闻得此言亦是一愁。

老者仔细看了看二人,似是稍作思考,随后道:“我看两位面貌和善,不像是坏人,要是真想去万仞谷,老头子我倒可以给你们指一个去处。”

“哦?请老先生明示。”白衣青年闻言不禁喜上眉梢,忙问道。

“在这不远处啊,有一处土匪山寨喊是‘青石壑’,经常下山抢劫,我听那些过路人说最近万仞谷派出了一批弟子下山剿灭这窝土匪,若你们去那青石壑附近,或许能够遇上无上峰弟子。“老者道。

“我说老头子啊,那青石壑土匪杀人不眨眼,你让这小哥和小妹子去青石壑,万一遇到匪人,不是自投罗网?“此时一中年挑夫闻言不禁提醒道。

老者闻言恍然道:“哎呦,倒是老头子我犯瓜了,那我还是劝两位另寻别的法子,那青石坡确实是危险之地。”

“若错过此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入万仞谷,我们定然不会错过此次机会。”白衣青年坚定道。

老者面露难色,似是不愿二人以身犯险。

“我看少侠气宇轩昂,定乃不凡之人,正巧在下欲押送一批货物过那青石壑,若少侠想前往青石壑,倒可与在下同行。”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白衣青年放眼望去,只见对面桌正坐着一身着黑色劲装的魁梧汉子,眉须浓密,双目炯炯,似是跑江湖的镖师。

“有唐镖头一起的话,那你们定能无恙,这唐镖头走青石壑那条路,可是极少失过手啊!”老者笑道。

“老爷子笑话了,运气而已。”那魁梧汉子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唐定海,是蜀中苍西镖局的镖头,专门走青石壑那条线路。”

“在下明千奕,”白衣青年站起身来抱拳回礼道,随后又指了指身旁的小女孩,道:“这是我妹妹苏颜。”

这白衣青年与小女孩正是明千奕与沐苏颜,二人自从黄鹤楼与苏定淮等人相别后,便日夜兼程赶往巴蜀,终在今日到达巴蜀地界。

“原来是明少侠,失敬。”唐定海客套道。

“唐镖头客气了,若能与唐镖头同行,我自是求之不得,不知我们何时动身。”明千奕问道。

“等我的弟兄们再稍稍歇息我们便动身,相必今日傍晚十分便可到达青石壑。”唐定海思索道。

“那便有劳唐镖头了。“明千奕道。

“哪里哪里,此行还望明公子多多照应。”唐定海笑道。

约莫过了半晌,唐定海那便十几个镖师开始收拾行李,不一会儿,众人便要上路了。明千奕亦是扶沐苏颜上了马,跟着一行人而去。

见一大帮人离去,那茶摊老者便准备收拾东西,他想今日怕是不会再有过路人了。不过此时,他忽然感觉又有马蹄之声传入耳中,他暗自惊奇今日过路之人倒还真不少,赶紧又是一番擦拭。

“喂,老头,刚刚是不是有一个穿白衣服的青年和一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小女孩从这过去啊。”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粉裳少女驾马而来,双眸似含水露,面容秀丽好似微施粉黛,却又不失清纯可人,便如那沾着晨露的初开花蕊一般。

老者亦是惊于少女的美貌,呆声指着明千奕等人离去的方向道:“他们往那边去了。”

粉裳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两点碎银子,扔在了老者面前那桌上,奇的是那力道拿捏准得出奇,纵使她离老者有十数丈之远,亦能使碎银子准确无误落在桌上。

茶摊上坐着一两个浪荡子弟,见粉裳少女美貌动人,便生挑逗之心,只听他们放声道:“妹子,从这里过去可不好走,不如下马与我们饮一杯茶如何。”

粉裳少女闻言冷嗤一声,直接没有搭理,扬鞭策马而去。

“这女的长得不错,可惜脾气却够坏的。”刚刚说话那人笑道,正想饮一杯茶,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似是不再听自己的控制,怎么也抬不起来,惊叫道:”我的手怎么回事,抬不起来了!“

他的同伴闻言赶紧帮他看了看,有一人掀开他的袖子,只见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深紫色的小黑点。

紫芒出袖,无形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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