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你先去里面睡会儿去”梁少君扶着艳娘,往里屋一推,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搁在桌面上:“喏,都是你要的,就缺一样。我以为你不来了,那样东西又对那位姑娘可能有帮助,所以我就送给她了。”
“茜山绿灵珠?”梅惜敛淡淡地说:“你把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送了人,据我所知,这世间唯一能找到的绿灵珠,只有这一颗。”
梁少君愣了。
因为是神偷世家,他的家境自然不会很差。所以他要去偷的东西,基本上都不是寻常之物。以至于他养成了宝物如同废物的概念,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最关键的东西送人了。
“那、那可怎么办,这送出去的东西,难道我还能问那姑娘要回来不成?”梁少君为难道:“更何况,这位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你往她面前一站,就算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你都想要给她留下好印象……”
“是哪位姑娘,我去要”梅惜敛打断了他的话:“那珠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无用处。她不见得会觉得它有用。”
是么,她看见这珠子的神情,可不像是个不识货的庸脂俗粉呢。
梁少君不敢反驳,指了指外面说:“看见外面那些人没有?他们都是来见那位姑娘的,你若想问她要,这会儿肯定是不行的了,她今晚第一次出来见客,正准备着呢。”
“无妨,我在这里等她”梅惜敛另挑了一张凳子,正襟危坐在那里。
“呃,梅兄,反正你在这里等也是等,不如就先教我几式,你看如何?”梁少君心急地候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
“为什么,大不了,呆会我自个儿替你要那珠子去”梁少君急了:“再不能,我再偷一回也容易。只是,对不起那位姑娘就是了。”
“外面有几个身手还不错的,我不想泄露自己的行踪。要完珠子,带你去僻静些的地方再说吧。”
“噢,原来如此”梁少君舒了一口气,继续吃喝:“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突然反悔,不教我呢……不过,我知道梅兄绝对不是这种人,嘿嘿。”
梅惜敛不再搭理他,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醉花楼的歌舞,终于在人声最嘈杂的时候响起了。今日的歌舞不同于以往的轻歌慢摇,那些舞妓的穿着打扮,个个都突显出了自己最傲人的部位,看起来那叫一个撩人。这歌的曲调也是从未听过的新鲜,简直如同仙乐一般让人在里头醉生梦死。
蓝幼兰身着一袭纯白纱裙,从二楼盈盈旋舞而下,与众多伴舞一起翩如飞仙。她那玲珑阿娜的身段、如诗如梦、如飞花的舞姿,更让人折服。
“手纤纤眼波转转,长夜伴你你莫愁,娇嗲嗲舞影翩翩,月与灯依旧,心思思你笑笑痴,楼上有笙吹奏,今夜莫再归去共听更漏……”
她的歌声如酥、如醉,眼神更是勾魂夺魄。底下的一众男人们,顿时全痴了,把持不住的,嘴角都滴出了口水来。整个醉花楼满满的都是人,却连半点咳嗽都没有,男男女女全醉在这歌舞里头了。
梁少君早奔了出去看热闹,听了这歌声,梅惜敛也忍不住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花台栏杆边。
楼下那个轻盈灵动的身影……梅惜敛那颗稍有平静的心,顿时揪紧了。伤口迸裂,疼痛得锥心刻骨。他是不是已经疯了,怎么连看到个青楼女子,都能觉得像她?
可是她的眼睛、她的身影……
梅惜敛痛苦地闭上眼睛,背过身子靠在栏杆上。耳中听着这歌声,脑子里满满都是蓝幼兰的谈笑风声。双手紧握着,却握不住回忆里的一点一滴。
另一个雅间里,纳兰锦瑟握着折扇直直地盯着舞台的那抹白色身影,喃喃自语:“这若不是你,还能是谁?普天之下,还能有谁能如你这般,能在一眼一念之间,如此牵动着我的心?”
凤妈妈在二楼绞着帕子,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在盘算着,一会要开个什么天价,才能让蓝幼兰见客。
“还不是一般的不错,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梁少君十分欣赏地赞叹着,回头看见梅惜敛问道:“咦,梅兄,你也出来了?就说嘛,紫兰姑娘今日才第一次见客。你碰巧来了若不出来见见,当真是暴殄天物。”
“紫兰?”梅惜敛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梁少君……怎么她也有个“兰”字?
“是啊,原本是个很有气节的名字,叫君子兰。可给老鸨凤妈妈一叫,就变成紫色的那个紫了”梁少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不过都好,不管是子兰还是紫兰,听着和她都很相配。梅兄,你说是不是?哎,你背过去干嘛,歌舞是要用看的。”
“君子兰……”梅惜敛在梁少君的拉扯下,重新转过来身来,心里低低地念着那个名字,突然抬头问道:“你说她今日才第一次见客?是新来的吗?”
“嗨哟,说到这个可就厉害了!”梁少君十分新奇道:“我梁少君在这醉花楼混了这么久,花魅都换了两三届,这回才真正见识到凤妈妈的厉害。就说这紫兰姑娘,她愣是给藏到现在才让她出来。一出来可就是身价百倍呀,呆会儿要见她,少得不要倾尽我身上的所有宝贝,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呢。你看看,这满楼子的人,可都是冲着她来的。”
“如何藏法?”还是,她根本就是新来的?
“这……这就是……”梁少君有点无语,看在还要求人的份上,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一般的青楼,除了接收买卖的女子。妈妈们还会自己挑选年幼的清秀女娃,打小调教。基本上每三年争一届花魅的,都是这些新长成的女娃。买卖进青楼的女子,极少能有这个资格。所以说,这个紫兰姑娘,八成就是凤妈妈今年派出的,参选花魅的姑娘。”
她是青楼参选花魅的姑娘,她不是幼兰、她不是……
梅惜敛既安心又失望,他定定地看着楼下那一抹飘逸灵巧的身影,眼底写满了怅然和思念。从不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自己再活着,也会觉得生之无趣。
蓝幼兰跳着、舞着,直觉告诉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正在看着她。趁一曲舞毕,上楼休息的时候,她快速地环扫了醉花楼一圈。轻易的,她找到了那个既使在人山人海中,也一样挺拔夺目的俊秀身影。
梅大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梅惜敛也若有所感地抬眼望过去,尽管蓝幼兰极快地收回了眼神,可这短短的一眼,却像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梅惜敛的心。
这眼神!是幼兰的眼神!他死都不会忘记,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她曾经怎样看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