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某尚未成亲,何来妻儿?”梅惜敛据实说:“只是年幼时,家师曾替我订下一门亲事。如今那位姑娘无依无靠,需得安置好她。若我不违逆师命,与她成亲,这一生一世,才永不可能开心、快乐。”
这时候,蓝幼兰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她怕梅惜敛把她当成她,又怕梅惜敛不是把她当成她。
“公子连子兰到底是何身份都一无所知,如此冒昧地说着爱慕的话,着实令人难以相信”蓝幼兰想起过往他三番四次的舍命相救,想起之前那隔纱一吻。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底好一阵刺痛。
毕竟古人规矩多,又特别在意女人的清白。可她的清白,在洗心湖,已经被那可恶的王爷夺走了。如果梅惜敛知道她已非完璧之身,还能这样对她好吗?
“她曾说过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待你究竟是真是假,日后自见分晓”梅惜敛拉了她坐下,认真地说:“看得出你心里此刻迷雾重重、彷徨不已。你若尚有可以说得的疑虑,不妨一次问个明白。”
“我……”
原来并不是现代的女孩子不在意贞洁问题,说不在意的,那是因为她还没遇到想把握住的男人。这件事,蓝幼兰真的觉得说不出口。她只是突然很在意梅惜敛对她的看法,一想到他知道事实真相后,有可能的会变脸或掉头离去,那将伤透她的心。
“我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与公子相识,也不过几面之缘”蓝幼兰起身别过脸,掩饰自己的神情:“子兰恐怕不能体会公子所说的那种情谊。既然公子话尽于此,子兰也不好强拒公子于千里之外。公子身上巨毒不知解干净没有,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子兰先去替公子叠被铺床。”
梅大哥,对不起。也许,这件事将成为我们矢之交臂的最大原因,但我真的没办法对你坦诚相告。
她有很很言的苦衷吗?不肯面对自己,一个人更名换姓的跑来这青楼,脸上又出现了那诡异的斑……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梅惜敛看出了她的闪躲,却并不逼问。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她铺好床铺,然后拥着她静卧。
她没有半点反抗,只是闷不吭声的想着她的心事。既便是这样,梅惜敛也觉得很开心了,至少她的举动,证明她已经默认了他。
蓝幼兰想起曾经,她也曾多次依赖在他怀里。可那时候总把他当成程哥,那种感觉是被保护、被宠爱。现在在他怀里,却是莫大的安全感。还有,患得患失的惶恐。
“你为什么会中毒?我是说,你的武功看起来很好,应该不像会随便中毒的人。”
“被绿灵珠里的绿蛟龙咬的”梅惜敛直接告诉她说:“因为我拿绿蛟龙去救的人,是假皇上。”
“假皇上!”蓝幼兰大吃了一惊,反过身看着他问:“那真的皇上去哪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被太皇太后调换并软禁了。”
“你说那个阴冷的太皇太后?”蓝幼兰全然不觉自己所说的话正在暴露她的身份:“她软禁小皇帝干嘛,小皇帝可是她的孙子啊!”
梅惜敛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点破她:“皇族之中的皇位之争,算计的不都是手足亲人吗?哪还有什么祖孙之分。不过,据我所知,这太皇太后膝下并无所出。算起来,小皇帝还容易受她控制些,她没必要对小皇帝动手。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
世人只知皇宫里有冷宫,却不知皇宫里也有地宫。所谓地宫,顾名思义,位处地表之下。其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样样俱备。只是终年见不着太阳,养着的花草也多为不喜光的阴暗植物。
地宫里不需要外面那么多侍卫把守,只需派多点人守住地宫入口,就万无一失了。
殇煜柯在假山石间闲逛,偶尔经过露天的气孔,才能分辩出现在是晚上。他的脸上没有悲苦,只是平静、淡漠得不像是个九岁的小孩子。
确定四处无人,他才脱了鞋袜,从大腿内侧取出那本册子,蹲在假山的角落把它烧了。
殇煜柯正把还带着余温的灰烬往暗流中撒,突然听见假山另一侧有衣物的悉索声,像是有什么藏在那后面了。他冷嗬了一声:“谁,再不出来,朕要叫人了!”
一个约四五十岁之间的老宫女,绞着手绢子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她似乎并不怕殇煜柯,见着他,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跪下磕头行礼。只是两眼红红,蓄着泪,泪眼汪汪地看着殇煜柯。嘴唇嗡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
殇煜柯见这个老宫女虽然穿着不甚华贵,但眉细眼大,肤色白皙,虽然人到中年,但仍然身段苗条,风韵犹存。可见她年轻时,定是个绝色的美人。这样的美人在宫中,居然只混到了个宫女的差事,而且是长年幽居在地下的地宫,可见她一定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能保住命来,也算她造化大了。
“你看起来面生得很,在哪房做事?又为何深夜在此闲逛?”殇煜柯尽量放缓了声音,怕吓着她。
不知道是因为这宫婢生得好,还是因为不习惯地宫的幽暗,他不想那么快吓走她。
“你真的是皇上?”这宫女着实不懂礼数,不但不跪,还问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可殇煜柯见她神情激动,料定她是有缘故的,也不生气,反问道:“皇帝也是能冒认的吗?”
“那你是柯儿还是禅儿?”
“朕的确叫殇煜柯,你如何敢叫朕的名讳?你所说的禅儿,又是谁?”殇煜柯大惑不解,看来,这个宫婢不简单。
“柯儿……”那宫女当时滚下两行热泪来,这才连忙跪下行礼:“奴婢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平身吧”殇煜柯被她这一跪,弄得心头一跳,有种莫名的罪恶感一涌而上。他赶紧上前扶起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朕竟受不起你这一拜?”
“皇天在上,柯儿虽然年纪小,但他是这人间的九五之尊。这又是绒娘自愿的,他理当受得起的,请不要怪责于他”宫女口里念念有词,向天膜拜了三下,才起身对殇煜柯说:“奴婢叫绒娘,是当年绒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
“绒贵妃!”殇煜柯惊了一跳:“朕的亲皇阿奶!你是朕亲皇阿奶的贴身婢女!”
“奴婢正是”绒娘本能地扬起手,想去摸殇煜柯。但她停在半空,却迟迟抚摸不下去。她只是一个老宫女,怎能轻易触碰得皇上。
殇煜柯激动了,走上前了一步,急切地问:“可有凭据?”
绒娘慈爱地盈盈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印递给殇煜柯:“这是绒贵妃的玉印,当年混乱之际,奴婢仓促中拿了它,还没来得及交给绒贵妃,就被冲散了。奴婢一直替绒贵妃保管到现在,以为凭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