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少年仍旧不言语,但脸上都带着欣喜恭顺的神色。船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时的速度慢了些,说明梅惜敛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很崇高而且很重要。
“他们有的是孤儿,有的因为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被人遗弃、瞧不起,甚至唾弃。以前我把他们安顿在幽冥宫里,但后来,我遇见了你。所以,在幽冥宫迁宫的时候,我把他们隐密的安顿在了这里。心婕,你会不会……”
“不会!我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会像你一样,对他们好,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一样”蓝幼兰感动地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在你的心里,明辨一切是非善恶。敛,普天之下,我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像你这样了解我、保护我、宠爱我。”
梅惜敛磨娑着她柔软的手背,坚定而轻柔地说:“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也不会做让你感到勉强的事。但是,心婕,从这一刻开始,我将不能容忍你再远离我半步。如果你我要分离,除非天崩地裂,乾坤颠倒。否则,我会毁天灭地,不惜一切的找回你。”
“我知道”蓝幼兰紧紧抱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不安:“我知道,敛,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不让你有机会变成那样。”
梅惜敛深深呼吸了一次,满足地轻护着她。
他知道,一旦回到京都,前途和生死都是未卜之事。他也知道,殇冥逸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也不会放过他。他更知道,接下来的腥风血雨,有可能会把大家都湮没。因为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他可能会死,大家可能都会死。这种对死亡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但是,如果在死之前,能和她渡过这么幸福美满的几天,就算明天天会塌下来,那也没什么关系了。至少,他确定,她的心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我不会认命的”梅惜敛爱恋地抚着蓝幼兰柔顺的秀发说:“心婕,为了你,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活着。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比你先死。”
“嗳?”蓝幼兰心头一跳,疑惑地看着梅惜敛:“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也让眼前的一切,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了。”
梅惜敛微微一笑,说:“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因为不想让你太忧心。只是,你这么聪明,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觉察到。如果把我们现在的境况,比作一天中的某个时刻。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处在二更天的时刻。”
“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到达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嗯,你会害怕吗?”
蓝幼兰镇定而平静地看着梅惜敛,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她早知道,要留下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康泰日子好过。在古代,就算要帮一个人在一个大家族里做大都要很费一番气力,更别说她的任务,是帮殇冥逸做皇帝。
“船靠岸了,请主人、主母下船。”
“心婕,下船了,小心脚下”梅惜敛牵着蓝幼兰,踏上用天然青石铺成的小路,走向那美伦美焕的庭院。
在远处,没能看得仔细。近看,才发现远处所见的那一点点的红不是桃花,而是屋子到处都恰到好处地张结着喜庆的红绸。进了外院,中庭更是处处张灯结彩,青红相间的房子和花草,煞是招人喜爱。
里院门口直至厅堂,铺着大红的绸缎,堂上硕大的一个“喜”字,那么安静地渲泻着喜庆的气息。整个里院静悄悄的,连半个仆人都没有,只有中堂上的喜字前,一对红烛安宁地燃烧着、摇曳着。
“没有人见证的婚礼……”蓝幼兰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耳边奇异地听见了小提琴主奏的《婚礼进行曲》。有一种叫作幸福的泪意,在眼眶默默涌动。
“对不起,心婕,仓促之中,只能先给你一个这么简单的婚礼。如果我们……”
“你相信吗?”蓝幼兰眼中的泪决堤而出,她紧紧地握着梅惜敛的双手,握得指节都泛白了:“我觉得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梦。程哥,他在娶江心婕,就是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在那个婚礼上,有我所有的家人和朋友,可是注定不会有新娘。因为新娘,在这里,我是要嫁给你的。”
“心婕……”听到她的话,梅惜敛也有些哽咽了。
“婚礼要开始了,敛,你能去红烛那里吗?我想用二十一世纪的婚礼方式嫁给你,我们的婚礼会和程哥的婚礼同时结束。从那一刻起,他将永远失去我。而我,从此会随你生死与共。”
无人的红烛厅堂,高朋满座的现代豪华婚礼现场。两个不同的时空,一场三个人的婚礼。
江心婕的身体、江心婕的灵魂,“走”在同样喜庆的红色地毯上,去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生活在不同时空的男人身边。一个意味着结束,另一个,却是新生的开始。
蓝幼兰用心去感觉爸爸妈妈的存在,用心去感觉江程的存在。而她的眼里,尽管泪如泉涌,却清清楚楚的只有梅惜敛。
是的,这一刻她很清楚。她要嫁的男人,是生活在垠钥国的梅惜敛,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江程。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江程和梅惜敛,哥哥和爱人,她分得很清楚。
“新娘江心婕,你愿意嫁给新郎梅惜敛为妻,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永远爱护他、照顾他吗?”
蓝幼兰哽咽着,先说了自己的那部分,并回答“我愿意。”
然后她问:“新郎梅惜敛,你愿意娶新娘江心婕为妻,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永远爱护她,照顾她吗?”
“我愿意!”梅惜敛也无比肯定地回答。
“新人交换戒指”蓝幼兰说。然后执起梅惜敛的左手,把一个虚拟的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再抬起自己的左手,递到梅惜敛面前。梅惜敛也学着她的样子,郑重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礼成……”蓝幼兰这样宣布着,却突然莫明其妙地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梅惜敛大骇,赶紧伸手抱住她,焦急地呼唤着:“心婕!江心婕!”
与此同时,二十一世纪的江心婕,身体陷入休克状态,正在急救之中。
又是熟悉的黑暗,又是只能听见两个世界的声音,却找不到到达任何一个世界的出口。
江心婕气愤了,叉着腰怒吼:“老头,你又把我弄回来做什么啊!我已经很努力的决心在垠钥国生活了,我找到了心爱的人,脸上的斑也没了。人家在结婚,结婚你懂吗?你是神仙还是鬼差啊,怎么可以这样,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