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之事,王爷你不必忧心,燕某没有十分的把握,绝对不会前来与王爷共商剿灭之事”燕黍伸手摘下自己的怪兽面具,露出惨不忍睹的下半张脸:“不瞒王爷您说,燕某曾就归属幽冥宫门下。只因犯了与同门宫女私恋的禁条,要受凌迟之刑。燕某最心爱的女子,为了掩护燕某逃出生天,死在了宫规之下。燕某曾指天发誓,一定要亲手毁了幽冥宫,替她报仇!”
“燕兄真乃性情中人,本王佩服!”殇冥逸端起酒杯说:“既然如此,本王相信阁下便是。今日这酒就当是本王予燕兄饯行。待燕兄它日成功归来,本王定当设一席盛宴,为燕兄接风洗尘。”
“请!”燕黍长袖一拂,掩住酒杯,一仰而尽。然后反倒了空空的酒杯,纹丝不动地痛快大笑:“呵呵、哈哈……好!燕某认人无数,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王爷这份胸襟、这份气魄!此行,不管燕某是否能归来,燕某必记住王爷今日一席话,来生也要与王爷结识,成为朋友!”
“燕兄万万莫有这样的想法,此次燕兄前行,不用急着日夜兼程,只需一路的游山玩水便好。”
燕黍身形一顿,浑身立刻现出了萧煞之气:“王爷何出此言,难道王爷担心燕某武功不济,定会丧于人手不成?今日的燕某,已非昨日之燕黍。自出宫那日起,燕黍便隐世苦修,如今已修成幽冥决第九重。想那宫主,也只修到个七八重而已!”
“燕兄你误会了”殇冥逸搁下杯筷,气定神闲地说:“燕兄此次前去,必还有一路人马随行。铲除幽冥宫绝非易事,燕兄何不借他人之力杀开一条血路。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燕兄再慢慢收拾残局,坐收渔人之利。”
“竟有这样的事?”燕黍诧异:“王爷剿灭幽冥宫,便是为朝廷效力。却是何人,在此时趟这趟浑水?”
殇冥逸微微的笑,就如春风抚面,嘴里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镇南王。”
燕黍神形一顿,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光,问:“这镇南王与王爷您不是同在朝中吗?他若有剿灭幽冥宫之心,如何不与王爷给盟而攻,反倒要悄悄的,这算什么?”
“那等尔虞我诈之事,就不便细说了”殇冥逸自始至终都是气定神闲的:“燕兄只需记得,务必要一路好好欣赏这水光山色,莫要逞一时英雄气慨,白白的替他人做了刀刃。”
“既是如此,那王爷您又如何断定,镇南王他一定会出兵前往?”
殇冥逸美眸轻眨,微笑不语,指出右手食指,自信地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角。
燕黍心领神会,又吃了一番酒菜,说了些豪气云干、义薄云天的话。殇冥逸又交待了他何时领兵之类的事,两人便各自告辞,散了。
回府的路上,看见路边有卖小泥人的。想起蓝幼兰那调皮活泼的性子,殇冥逸暖暖地笑了,心想,送她这个,倒挺合她的性子。
不过,一个大男人买这种未免觉得奇怪。于是拿扇子半遮了脸,殇冥逸慢慢地凑到小摊边,悄悄地问:“这个全买了,要多少银子?”
偏那摆摊的老头上了年纪,有些眼瞎耳聋,扯着嗓子大声说:“什么?钱没了?跟我要银子?嗨!你这人好没道理,看着穿得倒挺周整,怎么管我老头子要银子?”
周围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好奇地盯着殇冥逸,并指指点点。
殇冥逸灰了脸,懒得再问了,直接掏出一绽银子往那老头手里一塞,拎着那老头手里的泥人木架飞快闪人。
可是走到王府附近,他又犯难了。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拎着这么一架子的小泥人回府吧?这要让侍卫家仆们看到了,成何体统?
算了,不走前门,走后门进!
进了后门,殇冥逸仍然探头探脑的,生怕给人撞见了。谁知前面浣衣房的几个女婢,正在晒衣物被单什么的,叽叽喳喳地正说得热闹。
殇冥逸脸色顿时就灰了,飞快扯了一张绸单,把小泥人全包在里面,随手把木架子给扔到墙外面去了。
几名婢女听到了声响,探过来一看,吓得全拜了下去:“奴婢见过王爷!”
“咳、嗯!”故作威严地板起脸,殇冥逸藏着有一点点慌乱的眼神,昂首挺胸地走了。
刚转过浣衣房的院子,长长地吁一口气,准备看看小泥人有没有碰坏。眼前又冒出了一个侍卫,跟他毕恭毕敬地拱手问好。
“嗯”殇冥逸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王府按排这么多明岗暗哨,真是麻烦。
正想走,后面一个声音问道:“王爷,这……这个,您的……”
殇冥逸转身一看,一个额角肿了个大包的侍卫,手里不就拿着他丢掉的那根木架子?想是他丢出去的时候,砸着了这名侍卫,然后侍卫巴巴的给他送回来了。
脑门后面那叫一个冷汗狂滴……你说,他咋就带出这么驴、这么犯抽的兵来了呢?
暗暗咬牙切齿了一番,殇冥逸冷冷地丢下了四个字:“送去柴房!”
哎?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吗?
那额头肿包的侍卫,满脸疑惑地与身边另一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呐呐地对着殇冥逸正远去的背影说:“属下遵命,王爷!”
一路目不斜视地埋头前行,总算是安全地把那包泥人带回了密室。一个个地摆弄好,看见没有一个被坏的,他终于放下了那颗紧张高悬的心。
想像着,她收到这些泥人会是什么表情呢?喜欢?还是不喜欢?好像女人应该都比较喜欢珠宝首饰之类的吧?他却送她不值钱的小泥人?这会不会太荒唐了?
摸了摸下巴,他捡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泥人,往袖子里一揶。然后径直前往薜藕院,想去把她给接出来,找个机会让她看看这泥人,看她到底喜不喜欢。如果她喜欢,剩下的这些泥人,再送。
才刚出书斋房门,纳兰玉珠就迎面进来了:“逸,你终于回来了!玉珠找了你一早上,后来管家才告诉我,你出了府。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吧?玉珠替你熬了参汤,去喝了,再好好歇息歇息,好吗?”
殇冥逸满腔的热火,瞬间被扑灭。手指捻了捻袖子里的小泥人,他什么话都没说,任由纳兰玉珠挽了他的手臂,闷头闷脑地往她的琉毓院走去。
他以为他能忍到找借口离开,竟没料到现在享受玉珠温情的时刻,竟会变得这么漫长。才坐到软塌上喝了一口参汤,他就觉得已经挨了一年了。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玉珠在他心里的位置,是真的已经不复往昔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蓝幼兰的话蛊惑了,他的心里,现在满满的都是她的样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迫切地只想见到蓝幼兰,与其她任何女人虚委以情,他都觉得反感和厌倦。可是,玉珠是他亲自接回来的,而且才进府一天。这就叫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吗?也许终其一身,他都要活在对蓝幼兰压抑的爱里面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