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书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而且非常善解人意,主动避开了话题,只说:“姑娘考虑下如何,这可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花卿颜有些心动,但仔细想过之后却摇头说:“太多了,我不能收。而且我也拿不出那么多的方子。”
她会的都是些家常菜,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不过是换换配菜而已,正所谓换汤不换药,给观澜居的大厨们一些时间必定能够研究出来。而且相较于做菜,她更擅长的其实是点心。但对于点心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所以不打算将点心方子卖掉。
只不过这么多银子着实让她眼馋,就在靳南书失望叹气时,花卿颜突然起身从房里拿过笔墨在契约上添了几个字。靳南书诧异的看着她的举动,随后又了然的笑了,心中对花卿颜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朝阳镇上观澜居每月的收益三成归花卿颜,且永久有效。
此女子明媚动人,聪明狡黠却性子纯良,不骄不躁,不似雍京那些所谓世家养出来的金丝雀。而且隐隐有着与那人相似的气度,让靳南书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声,果然都是将门之后!
拿到有了花卿颜签字的契约书,又得到了一张新的菜方子之后,靳南书终于是心满意足了。他这个大忙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更重要的是将菜方子传回雍京去给某人。于是起身同花卿颜道别。
花卿颜也没留他,径自将人送到了院子门前,可是在靳南书上马车之时,突然问道:“靳南书,你认识两个孩子的父亲么?”
“孩子父亲?”靳南书疑惑的回头看花卿颜,“这事不是该问你么?那可是你相公。”
花卿颜没想到会得到这般答复,原本心里满满的期待也瞬间变成失落。可她想起靳南书与两个孩子的对话和靳南书看他们的眼神,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会对孩子们说那些?”
靳南书倚着车壁,动作潇洒的打开折扇摇了摇,说:“总不好让孩子失望,有时候适当的撒撒谎,你会发现我们大麒充满了希望。”
瞧着靳南书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花卿颜无奈的抽了抽唇角。她虽然疑惑靳南书为何说话前后不一,但此刻已经在心中断定,这靳南书是认识她哥哥的,至于他为何不说实话,想必也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吧。那么之前在观澜居靳南书特意告知她名讳,又对她在银钱方面格外的照顾,皆是有了解释。
花卿颜对于靳南书明知是个她麻烦,还对她给予帮助充满了感激,于是她莞尔一笑,眼底满是真诚的谢意,不过心里却又打定主意,往后与靳南书少来往,尽量不连累他。
看着笑颜如花的花卿颜,靳南书竟是觉得自己有些心悸。都说雍京四大美女如何美若天仙,惊才绝艳,但靳南书此刻却是觉得那些不算什么,这花卿颜才是真绝色!只是这花卿颜因为较少出门,且又从小有婚约而不被人熟知罢了。
这花卿颜哪怕只是轻轻一笑,那如同枝头绽放的潋滟桃花,美得让人窒息!
靳南书莫名想带花卿颜去雍京让大家伙好好瞧瞧!可若真把她带去雍京,以如今的局势,怕就是羊入虎口了!
靳南书收了这荒诞的心思,双眼凝着花卿颜,状似调笑的说:“不过说真的,这么几次靳某都未曾见过卿颜姑娘的相公,不会是真的失踪,或是回不来了吧?若是姑娘想再寻一个,比如说我,靳某定考虑看看!”说着朝花卿颜挑挑眉,眨眨眼,端的是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不过回应他的却是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靳南书看着已然紧闭的院门,想着花卿颜那一闪而逝的带着羞赧的怒容,忍不住畅快的大笑了几声,才跳上车催着侍卫离开。
路过花卿颜那两亩荒地时,靳南书突然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对上一双凌厉又古井无澜的眼。靳南书愣了愣,视线落在那人脸上,那贯穿整个有脸的狰狞的刀疤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眼帘。两人对视片刻,靳南书兀自轻笑一声,放下车帘,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看来这靠山村的风水不错啊,瞧着一个个都不简单。”
直到马车驶出了村北,渐渐消失再也瞧不见,周荣才收回视线,不过眉头却是轻皱起来。一旁的周里正见儿子神情有异,忍不住关心的问:‘怎么?发生何事?’
周荣张了张嘴,周里正期待的看他。不过最后周荣却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拿着锄头狠狠地将土里一块大石头敲出来。周里正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没辙,也不知道他这不爱说话的性子是随了谁,以前还好,能蹦几个字,参军回来之后越发的变本加厉,一个屁都不放了!
不过周里正可没时间研究周荣的问题,这耳边啊,全是对花家的抱怨。
“瞧瞧这地,满是石头不说还干、得厉害!这能种啥啊!花家把这地给人家姑娘不是坑人家么!”
“何止是石头,瞧瞧这树根,都快赶上俺大腿粗了!”说着那汉子费劲巴列的拽着一块树根往外扯,因为扎太深,同时好几个人一起动手才将树根拔出来,那可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瞧得众人纷纷摇头叹一声老花家缺德!
“你们说当年那楼氏究竟是怎么会是?若真是与人苟且,断然不会如此贞烈的自寻短见。那可是一尸两命,可怜了那未出世的孩子。”叹气的是王老三,他今日没驾车正好在家休息,也就跟大伙来帮帮忙。不过可没人让他干重活,只是在一旁除草。他跟花齐同辈,当年的事也都瞧在眼里,记忆尤深。
凭着他这些年来赶车见识人来人往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那楼氏绝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只是不知是何缘故流落在外,还与花齐成了亲,来了这落魄的靠山村不说,还蒙受了不白之冤,落得个香消玉损的悲惨下场,真是可怜。王老三如今瞧着那花卿颜,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楼氏一样,他在心中期望着不要再发生楼氏那样的悲剧。
王老三唏嘘了一声,继续道:“那花耀宗不管如何都是楼氏的孩子,花齐也是糊涂,这么多年来让他孤身在外不说,如今花耀宗只剩下这闺女,也不好好对待,也不知是发什么疯!”
“失心疯呗!”有人接话道,“我看那花齐的眼里如今只有温氏那婆娘和他的小儿女!”
“可照这么一说也不对啊!”有人疑惑,“我看那花齐两口子对花继祖这个老大也是不错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偏心吧?”
众人听后皆是嗤笑一声,王老三更是摇头讽刺:“那花继祖,可是个读书人花家可还靠着他光宗耀祖呐!那耀宗小子也是可怜,贪上了这么一个爹,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可不就是这样么,害得人姑娘跟着受累!”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周里正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但也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无奈的摆摆手,“赶紧弄完了,那丫头还能种上一季粮食,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众人呵呵一笑,这才止了话头,认认真真的干活,务必给人家姑娘弄出一块好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