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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南歌子8

他点头叹息道:“大人,你不知道,如今我这朋友处在昏迷之中,若说是姓名垂危也不为过!”此言一出,孟晏胤心内一惊,立马说道:“这是为何?是谁要对我这小兄弟行凶?我看我这小兄弟为人素好!”

陈子昂听了,更是大大地叹了口气,道:“这个人,正是他的夫人!”

孟晏胤听了,心中激荡,手里的茶杯就要翻落,他看了看陈子昂,沉沉地问道:“这又是为何?我看他们夫妇二人甚是恩爱呀!”

陈子昂听了,抑郁道:“他二人自是情投意合,不过也是一段孽缘。至于以后怎样,可是难下定论?”

“孽缘?”孟晏胤闻听这陈子昂说这梁世元和张秋纹是孽缘,少不得问道:“小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陈子昂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下,孟晏胤连连叹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是越发地对张秋纹感到愧悔了。他看着陈子昂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当今皇上和贵妃。”

孟晏胤听了,心中沉思道:“贵国的皇上,虽然刚登基不久,但是我看着,倒是个明君。他的贵妃便是我这梁小兄弟的姐姐,这都是一家子,梁夫人可是会有什么危险么?”他虽然挂记着梁世元的安危,但是其中牵扯到自己的女儿,也就心心念念都在自己女儿身上了。

连陈子昂也奇道:“大人怎地如此关心梁夫人!”他已然瞧出了孟晏胤的异色。

孟晏胤便放下茶杯,沉痛地站起说道:“小兄弟,实不相瞒,你口中的这位梁夫人,原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女儿!”他终于将自己心中的郁结之事说了出来,陈子昂听了,心中也是大大的一怔。

“什么?大人,这张秋纹怎么是大人您的女儿?”

“不错,我此番来到齐朝,除了办理公事之外,便是寻找我女儿的下落!”往事是这般沉痛,是以这孟晏胤都不愿意当着陈子昂的面儿提起,只是简短地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张秋纹便是我与陈朝公主所生的女儿!我当年因事被诬陷入狱,面临九族被灭之灾。却不知公主已经珠胎暗结,可怜公主生下孩子就因难产去世了。她临终前担心这孩子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她嘱咐一名贴心的宫女,连夜带着孩子,藏在食盒里,逃出宫门,这一路南行,就逃到齐朝地界了!”

陈子昂听着这孟晏胤的一番沉痛之言,徐徐问道:“这些事情,大人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

孟晏胤似乎还沉浸在往事的悲痛之中,慢慢说道:“当时我是一点不知,后来我无罪释放之后,听到公主已经去世的消息,心生悲痛,差点就不想活了。皇上便带我到了昔日公主的宫殿,我无意之中发现了一块锦帕,根据上面写的回旋文知道了我还有一个女儿,于是我这几年经过好生的打听,知道了带走我女儿的宫女如今人在齐朝。”

陈子昂听了,感慨万分,他道:“想不到素来洒脱的孟宰相,还有这样一段生离死别的遭遇!”他想想又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了秋纹的父亲是张世藩,却不知生父是另有其人呀!”

他心中想着,是了是了,这张世藩素来就不曾听说娶妻纳妾,何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定是年轻时抱养而得的。

再看看眼前这孟晏胤的面容,和张秋纹自有五分相似,这就是血浓于水了,想想那张世藩,容长的瓜子脸儿,狭长的凤目,和秋纹的盈盈水目又自是不同。他也在心中感叹着,想不到张秋纹的身世是如此的坎坷!

陈子昂道:“可如今这梁世元生死未知,醒不醒来,这秋纹总是重罪一条,只怕因此会判上死罪!”孟晏胤听了,心中焦急,对着陈子昂说道:“那么,依你说,可怎好?秋纹也是感念那张世藩养育一场,所以才会这样做的。难道因此她会……”他不敢想了,这女儿还未相认,难道不久之后便要天人永隔?不,不,自己一定要想法将她救出来。但是这个想法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毕竟这陈子昂是齐朝的将军。倒不是因为担心他知道,而是这样一个冒险的事情,陈子昂不知情的话自是最好不过。

孟晏胤想着,幸而自己来过那梁府一次,路径自是都十分熟悉。哎,为了自己可怜的女儿,他一定要将她救出,带她回陈朝。至于梁世元,只得先对不住了!来日方才,再好好解释一番吧!

陈子昂便对着孟晏胤安慰道:“大人,这事也不忙。不管怎地,终须要等世元醒来。”

可是孟晏胤念女心切,哪里就听得进这些,马上说道:“可是,这其中的变数颇多。万一你们皇上变卦了可怎么办?说不定等我那梁小兄弟醒来,对我女儿的感情变了,因爱生恨,也未可知呀!”言语之中,自是大大的忧心。

他对着陈子昂说道:“如今,我的女儿关在这梁府的哪里?”

陈子昂未觉出这话里的蹊跷,竟是脱口而出道:“哎,依着贵妃娘娘的吩咐,将秋纹关在了梁府的庵堂里。只等梁世元醒来宣判!”

“哦。”孟晏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着陈子昂说道:“我那梁小兄弟总之是性命无虞的罢?”言语之中,也甚是不放心。

“不错。只是还没有醒来。如今只是用保守的方法帮他驱毒。”陈子昂道。

“哦。”孟晏胤道:“天色已晚了,将军还是回去吧!”

陈子昂说道:“可是,如今之计,大人您打算怎么办?莫非真要去秋纹出来?”陈子昂也是颇为踌躇。孟晏胤便假意道:“哎!老夫能有什么别的法子,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件事情,还是要去麻烦贵国皇上和贵妃娘娘才是正经!”陈子昂听了便道:“是了。这件事,只有去求着皇上,才有一线转机。子昂告辞了,大人您保重!您放心,秋纹和世元自是无忧!”孟晏胤听了苦笑着点点头,说道:“快回去吧!这件事情原就与你无关!”陈子昂听了便道:“我是世元的发小,秋纹我看着也是颇顺眼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之事,我怎么可以置之度外呢?大人,您有用得着我陈小兄弟的地方,可尽管开口!我唯马首是瞻!”陈子昂是重重地说道。

孟晏胤听了心中也自是阵阵感动,可这是自己的家事,若是连累了陈小兄弟的大好前程,自是不好。于是他说道:“陈小兄弟,你的这份情意我是心领了!小兄弟大好的前程,岂可耗在这里?此事我自有解决的法子。”陈子昂听了,一时之间,倒是不能再说些什么,踌躇了一回,方对着孟晏胤道:“您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我陈子昂以性命发誓,定会让秋纹相安无事的!”孟晏胤连连道:“小兄弟这样说,真是不枉了你我认识一场,就连梁小兄弟……”想到此,他顿了顿道:“但愿他早日醒来,身体早日康复!以后不要怨恨我罢!”陈子昂便徐徐解释一番,告辞不提。

这个夜晚的张秋纹显得莫名的烦躁,其实采儿送来的稀饭很是口渴,可是她吃了就是五心烦躁。是关在这庵堂里不得见梁世元而忧心苦闷?还是恼恨自己这样的担心他的安危?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夜色已深,秋风乍起,时节快到深秋了。她听得见这庵堂附近的梧桐树上徐徐飘落下来的叶儿,真有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之感。

可是她心中还是不停地说着:世元,世元,你可醒来了么?你快点醒来吧!醒来了让我早点知道自己的归宿,对此我是无怨无悔的!生死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好吧!就让父亲在九泉之下永生永世地狠狠咒骂我吧!这是我咎由自取!

飒飒秋风起,树枝儿晃动的声音很大,张秋纹不知道,庵堂外已经悄悄走来一人。无声无息。

自从梁世元腿伤了,继而又陷入昏迷,而夫人又整日在庵堂内祈祷、闭门不出,府里的下人们也恹恹提不起精神,老管家更是安排他们无事就早早地歇着了。所以,这偌大的梁府,竟无一人发觉这孟晏胤的到来,何况,庵堂本就地处偏僻之处。

庵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秋纹正在一盏油灯下,读着佛经。看着这些佛偈,深以为然。她翻阅了几页,听到门轻微的晃动声,风儿探进了庵里,吹的这盏油灯的火苗忽黄忽绿的,她心中不禁起疑,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么?只见门却是开了,走来一人,张秋纹定睛一瞧,怎么是那日来探望梁世元的陈朝宰相?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他来做什么?此时的她心中有一万个不解。

孟晏胤随后就将庵堂的门掩上,在这寂静的深秋夜晚,自是无一人前来相扰。他看着一脸惊惧之色的张秋纹,温和地说道:“夫人,吓着你了罢?”

张秋纹见孟晏胤面容慈祥,想着自己和他素昧平生,自是不会来谋害于她吧?于是她站起来,对着孟晏胤说道:“大人可有什么事儿么?我和大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大人……”

她只是觉得奇怪,便怔怔地看着孟晏胤,孟晏胤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和春绮相似至九分的面容,心中哀伤,女儿已然是这般大了!但是一时之间,他想解释,可又担心时间来不及,他心情激动,上前一把握住张秋纹的肩,沉痛地说道:“秋纹!”他脱口而出秋纹二字,张秋纹心内已经是大大的激荡!她诧异地问道:“大人,您到底是谁?”

孟晏胤哽咽着眼泪,沉声说道:“秋纹,不要怕,我是来带你走的!我是你亲生的父亲!”此话一出,张秋纹便好似呆了一样,她的父亲?这么说,她是有父亲的。从小儿她千百遍地问姑姑,自己的爹娘是谁?可是姑姑听了,从来都是抹眼泪,对此却是只字不提。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或许这人世之中,也有从小就没爹娘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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