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对我按起了汽车喇叭。我本来是不困的，并且精力充沛。但只要我在一个地方坐久了，况且耳朵温暖无比，我就会打哈欠。
是一辆出租车。我立即坐直了身体。这么晚了很少有出租车，我的运气很好。我宁愿在候车室，也不喜欢呆在这个地方。
“嘿，小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要搭车吗？”他把车窗打开，问道。
“到车站多少钱？”我站起来问道。
“哎，天这么晚了。寒冷至极。这样吧，我收你十五块钱，”他装模作样地说道，“不贵的，平常也就是这个价。”
“能便宜点吗？”我知道这么短的路程根本要不了那么多。
“那当然，十块钱你能接受吗？这是我的底线了。”
“好吧——”
我把大皮箱放在车后厢里，就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到火车站需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四十分钟吧。你赶时间吗？”他说完后就把车子加到了最高速。
“不赶时间。我只想快点到火车站。”
“你被学校开除了？”他转过头看着我。
“没有——”我说，“我回家看看，我好久没有回家了。”
“呵呵，我敢保证你肯定被学校开除了。”他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
“没有，是我自己离开的。我不想呆在学校……******就是这样简单。”
“噢，噢，你愿意听我一声劝吗？”
“什么？”
“就是你拿着什么家伙，随便什么家伙，把欺负你的人全揍一遍。这样的话，你心里就会好受点。”他像个傻瓜一样笑起来，他几乎不去管是否能把车开到混账楼顶上。
暂且不说我的心情已经低落到极点，我相信每一个擅自离开的人心里都是很不好受。但你却因为劳累而受到别人的奚落。我猜不透这些家伙为何能看透你的心事。我确实猜不透。我没有想过报复任何人，但偶尔他们会让你很不自在。具体来说，我从来没打算给自己一个愉快的旅行。当你把心静下来的时候，你总能想到许多人。
“你可以小心点开车吗？我可不想见不到早晨的太阳。”
“嘿，你能够见到，确实能，”他转过头瞪着我，“你不相信我的车技吗？”
我没有搭理他，我正在闭目养神。
“你要来点什么花样吗？”他说，“就是来点刺激的，能让所有的娘们在你床头尖叫的那种。”
“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地开******车就足够了。”
“这会让人很遗憾的。或许你没有机会再碰到我这样的车手了，嗯？”他说自己是一个******“车手”，这一点的确能把人笑死。他似乎挺在意玩这样的车技，但我还是保命要紧。我可不想拿命跟这个疯子玩什么车技。这是蠢蛋才干的事。
他转过头又看了我一会儿，他丝毫不在意高速行驶的车会不会撞上什么混账电线杆。******确实一点儿不在意。但我却被他搞得胆战必惊，有两三次他丝毫不减速的转弯时，我差点从窗口跳出去。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宁愿呆在公交车站直到天明。我有那个耐心。“嘿，你被人揍了吗？我敢肯定你被人揍了。”他说。
“没有的事——”我发现我撒谎的能力与日俱增。
“呵呵呵……．”他笑起来，但你心里却因此直发毛。“要抽一根吗？”他递过来一枝烟。我就像一个富有经验的烟鬼一样轻松地接住他递过来的烟，然后我就装模作样地抽起来。
在这儿，你几乎感觉不到黑夜。路灯还有许多发亮的物体把黑夜屏蔽在这个大城市的周围。天依然很冷，我感觉市中心比较郊外更加寒冷。我不禁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我在脑海中回忆着我三个月前来这个城市的样子，那好像已经过去差不多几十年了。我确实想不起来我刚来时的样子，除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牵着一条花斑狗在垃圾筒旁拉了一垞臭****之外，我想不起来任何东西。我怀疑我是否来过这个鬼地方。
到了车站，他把车停在靠近车站入口的地方。我数了十五块钱给他。我身上有不下于一百块的零钱，这是我专门为这次旅途准备的。
“嘿，小子，祝你好运——”
我听到“祝你好运”时，我恼火极了。每当有人说出这句话时，我都会不由得怕起来，因为你大部分都会倒霉到家。
“祝你今后拉得都是老太婆。”我喊道。他好像没有听到，他像一只混账蝙蝠消失在远处。
我拉着皮箱向车站里面走去。这里的乘客很多，但不拥挤。天还没有亮。
我在售票厅附近转了好几百个来回才找到售票厅的大门口。所有售票窗口都关着，已经很晚了，他们要等到天亮之后才开始售票。有不少人正在这里等着。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一种疲惫的神情。一个妇女坐在售票窗口的地板上，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还有几个农民工枕着各自的胳膊睡在凉席上，他们时不时地翻着身体，可能是地面太冷的缘故。还有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小伙子，头上戴着标志某建筑公司的安全帽，他双手捧着一桶方便面津津有味地喝着，并时不时地往售票窗口望一望。只有很少的人在说话，偶尔传来几声干咳和莫名其妙的笑声。
我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皮箱就在我身边。我把耳罩拉大戴在耳朵上，身后靠着皮箱。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天亮。我从兜里拿出电子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我相信天快亮了。于是，我就这样靠着皮箱睡着了。
呃，我竟做了一个梦。这个很奇怪，但我还是要跟你说说。我梦见我骑在一条大鱼上。这条大鱼有多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它能驮着我在海里游泳。海水不是很凉，反而非常舒服，就像学校里的混账澡堂。大鱼把我驮到一个小岛上，对我说：“嘿，你就在这里生活吧。”我说：“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大鱼没有回答我，就消失在海水里。这完全是一个孤岛，四面环海。但岛上的植物很多，动物也很多。于是，我就在这儿生活。我每天的活儿除了光着上身在海边捕鱼之外，我还在岛上的其它地方蹓跶，而我却没有一点儿难受的感觉。这个地方真像一个世外桃源。
“哇——”一声，我从梦中醒来，是那个妇女怀里的婴儿在哭。妇女很有耐心地去哄，并开始喂婴儿。
周围开始躁动起来。天已经亮了。
八点才开始售票，现在刚到六点。我需要到一个地方弄些吃的。我快饿疯了。当我走下售票厅的台阶时，我差点连同皮箱一块儿摔倒。我只是一个趔趄，就这险些要了我的命。
我独自拉着皮箱在车站附近的马路上走着。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各种噪杂的汽车。我要找一个饭馆。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饿。很滑稽的是，我竟感觉学校食堂里的饭菜是一种佳肴。这听起来的确让人难受。我也失落到了极点。我在之前从来没想过学校食堂的饭菜是一种佳肴，反而觉得那些东西只适合喂猪。我说得是实话。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一天三顿都是那种玩意儿，我保证你也会厌烦的。但我说不准，或许哪一天你真的像我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由于辘辘饥肠而思念这些东西。在这儿总会有东西吃，只要你口袋里有钱。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总想省点花，我并不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因为你口袋里确实没有多少钱。
我来到一个小饭馆的门口。我猜这个饭馆里的东西应该非常便宜，因为饭馆里的装饰不算好看，很旧。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一个大火炉，锅上放了好层蒸笼。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往火炉里添煤块。她的胸部很大，腰很粗。我此时没有多少精力，对于这样的女人你实在打不起多少精神。我走进去，找一个桌子就坐下了。那个妇女问我吃点什么，她这里提供包子和稀饭。我就要了包子和一碗粥。
我一边吃一边在想这顿饭能花我多少钱。我能保证我口袋里的钱能维持今天一天的花费，但我不能保证我是否会遇到一些杂种对我进行敲诈。这听起来真可怕，但如果你够走运的话，或许整个旅途都会平安无事。嗯，我不止一次想像着自己遇到歹徒时的情景，但其情节都是血腥无比，比如我拿着一把刀子冲进歹徒们的包围圈，把所有的歹徒杀死，肠子、胃等之类的东西流得到处都是，或者歹徒们把我抓到一个混账地方，用各种残酷的手段——包括让我和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干那种事，威逼我交出所有的财产等等诸如此类的。
嘿，我要跟你说得是，那些混账电影的确害人不浅。
我拉着皮箱向火车站走去。在路上，我帮助一个老太婆把垃圾倒进了垃圾筒。老太婆差不多有八十多岁了，戴着很大的老花镜。她一直且不停地说谢谢，听得我都厌烦极了，我真后悔帮了她忙。但你还是要帮这个老太婆的，因为任何人都不忍心看到一个老人家在垃圾筒旁边转悠，却不知道怎么把垃圾倒进去。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我在想要不要给老曼丽打个电话。我应该让她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学校。呃，其实也没有那个必要。老曼丽现在好得狠。她一定会经常和老阿在打羽毛球。他俩都会打，就我不会。在很久以前，老曼丽约过我和她打羽毛球，但我对这体育项目一窍不通。你根本接不住飞来的球，反而还要累个半死。而曼丽是这方面的天才，我只能这样说。她每次都是毫不费力地把我累得狼狈不堪。那时候老曼丽还没有和我翻脸。我是第一次知道和曼丽翻脸的后果。老曼丽并不漂亮，但她却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不得不相信这。值得一提的是，我越来越佩服老阿在的手段来了。我刚刚才想起来那个杂种把我搞得那么惨，是因为他练过跆拳道。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但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晚袭击他的时候，我却把这一点给忘记了。但很幸运，我没有吃太大的亏，仅嘴角受了一点伤。现在差不多已经痊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