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效泯没有回去军营。因为他不属于那里,他不过是一个暂住的。鸟人回去军营,因为少爷需要一个人去带些食物和子弹出来,顺便把他们在军营里面存在过的迹象都消除掉。小女孩应该是一个哑巴,鸟人问她名字,他摇头,问她饿不饿,她点头。
时过正午,烈阳高照。慕容效泯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烈阳,便问小女孩:“你家在哪里?”
小女孩指了指那些家具所在的地方。这回轮到慕容效泯沉默了。算了,感受地到太阳的光和热,这也是一种恩惠,还是继续坐在原地吧。
鸟人到了傍晚才回来。
“你怎么这么慢?”
“军营里面的人太多,要一个个编辑有点难。”
慕容效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白痴的男子,“难道你一个个编辑了过去?”
“还能怎么办?”鸟人掏出包里的水和食物扔给了慕容效泯和小女孩。“小孩吃吧。”
接过水,慕容效泯猛地喝了两大口,然后被呛到了。小女孩嘴角弯起,鸟人看过去,小女孩又变回原来的脸孔,不悲不喜。
“你个笨蛋,你不会弄两俱尸体拖回去,贴上我们的铭牌,然后把脸烤焦往军营前面一扔啊。”
“原来如此。”鸟人嘴上这样说着,心想用这招还要找和他们体型肤色差不多的人,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哪里找得到晒黑的黄种人。
“天已经黑下来了。”鸟人看着落下去的太阳,然后指指那边的家具沙发,说:“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明天出发去找村落。”
慕容效泯啃着面包表示同意,小女孩自然也没有意见,那里本来就是她的家,她是最不想离开的。
城市人总想着晚上看星星是件多么罗曼蒂克的事,于是总跑到野外去野营,搭着一个帐篷,偎依着身边人。但是现在在沙发上互相偎依着的三个人可没有这种罗曼蒂克的感觉。这个实在是太挤了。
第二天慕容效泯最先表示受不了了,都要落枕了,便从沙发上起来。看着走出去的慕容效泯,和身边昨天杀了两个军人的鸟人,小女孩立即爬了起来,跟上慕容效泯的脚步。睡梦中的鸟人突然觉得宽敞了很多,睁开眼一看,少爷已经起来了,于是也起床,开始收拾行装。
根据计划,在南方大约30公里的地方,应该有个民兵武装的村落,一般不会袭击人。虽说如此,但是身上的军装还是很碍事,于是他们换上了刚刚来到伊拉克时穿的衣服,蒙上了脸。
30公里其实也不远,到了中午他们终于到达了那个村落。
与其说村落,还不如说是一群防空洞的集合体。慕容效泯一行人刚刚进入村落,就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一排排的枪口指向他们。
“喂喂,情报有误诶,这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好客嘛。”
“少爷,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要问卖情报的家伙。”
“等会回头你去把他干掉吧。”
民兵一个个从防空洞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女人,小孩。
领头的人用枪口指了指他们的背包,他们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把背包扔到地上,身上的弹夹也扔了出来。一个民兵走了出来,靠近把东西踢开后,回到了队伍里面,然后领头的人示意把枪放下。
“失礼了,三个路人来干什么?”
慕容效泯摘下面罩,说道:“我们是来自东方的人,想雇佣一些人。”
头领皱了皱眉头说道:“你雇用人干什么?”
“到这种战乱的地方雇用人能干什么,当然是保镖。”然后用手比了一个枪的姿势,“或者是亡命徒。”
头领觉得有些恼怒,眼前这个人明显是来挖墙脚的,“那么我想你来错地方了,这里的人都拖家带口的,不会去干危险的事。”
“还有比呆在战乱区域更加危险的事吗?”
“当然,例如给你这种人干活。”
“呵呵,那倒也是。”
头领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一个人,“有个人你们或许可以雇佣。”
慕容效泯眼前一亮,“谁。”
头领指了指一个防空洞然后走了进去,慕容效泯明白这是叫他跟着的意思。
洞里面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体十分瘦弱的样子。
“就是这个人?”慕容效泯皱了皱眉头,“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他这个身材风一吹就倒了。”
头领呵呵的笑了两声,说:“别看他长得这样,其实力气还是有的,刚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肌肉。”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基地组织不敢袭击这里吗?”
“这是为什么?”
“以前基地组织袭击这里的时候,多亏了他的炸弹我们才能够活下来。”头领做出一个心有余悸的样子,“那天基地组织的人不管走哪里都有炸弹。”
慕容效泯好奇地问:“这么厉害的人你怎么舍得让给我?”
“他是我捡回来。”头领说道,“当时他昏迷着,救醒后,他说我救他一命,他会报答的。现在我救他的恩德已经还了,当然也就成了吃白饭浪费青春的家伙。”
慕容效泯心神领会地一笑,说:“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库鲁斯吧。”
慕容效泯走了过去,推醒了床上的库鲁斯,诱惑地说:“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有钱拿的。”
库鲁斯反问了一句:“你喜欢爆破吗?”
慕容效泯一愣,笑着说道:“你不觉得爆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库鲁斯说:“老板,我还有点累,再睡一会。”慕容效泯知道事情成功了,然后就走出了防空洞。
洞里面的库鲁斯并没有睡觉,而是回想起了过去。
库鲁斯出身在美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作为一个好孩子,他从小就认真学习,然后考上了一所好大学,学习的建筑系。
毕业后,他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的决定,他要入伍。
在部队里面,他学会了用枪,用炸药杀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炸药除了拆除建筑外以外的用途。
很快他就在部队里面成了一个小名人,炸弹魔,一个炸弹用的出神入化的杀人狂。
他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是到伊拉克。根据队长所说,在伊拉克的郊外,有一个恐怖分子的化学制药厂,用于生产恐怖的生化武器。然后他们的小队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废旧的工厂,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人的样子。
库鲁斯是一个好军人,他很快就安装好了炸弹。随着轰的一声,建筑物缓缓塌陷,慢慢地于大地融合在一起,只留下一两堵断墙。过了一会,一个女人抱着小孩从墙后面爬了出来。小孩的头上都是血,女人的腿肚子上插了一根钢筋。
一个化学工厂会有女人和小孩吗?
这时队长抬起手,就给了那个女人一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平民。”库鲁斯对于自己的队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化学工厂,只是个平民窟,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队长笑了一笑,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平民窟,但是也是库鲁斯队员胡乱杀害平民的证据,再见了,黑鬼。”随后,抬手给了库鲁斯一枪。周围的队员看着天。
直到昏迷的前一刻,库鲁斯还在想,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胸口中了一弹,但是随身携带的毕业戒子和防弹衣帮他挡住了这一弹,他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站了起来,他要走出去,他要走出伊拉克,把队长送上军事法庭。
在骄阳下行走,靠着晨间的露水,他走了5天,最终昏倒在了这个村落附近。
醒来后的第一眼,是一个不认识的阿拉伯男子,用着苦涩地英语和他说:“别怕,是我救了你。”
“唔,头痛啊。”库鲁斯用阿拉伯语说出了这句话,缓缓地坐了起来,“我的名字叫做库鲁斯,谢谢你救了我。”
那个害羞地面红耳赤的男人就是头领。
虽然说得救了,但是头脑也更加清醒了。
库鲁斯清楚地意识到,那个可恶的队长回到了部队,如果不是被军事法庭审判想必便是晋升了。能够晋升的背后绝对不止有一个人,回去也是送死;而被审判的话,回去了也没有意义。
看着这个贫穷的村子,他常常发呆,常常眺望远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可怜的女人和小孩,不知不觉地开始把自己的右手往墙上猛砸,直到血肉模糊才被疼痛唤回了意识。
这是业障,这是报应,这是上帝给予双手鲜血的他的惩罚。
有一天早上,库鲁斯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发着呆。
头领带着早饭走了进来,问道:“你还不打算回家吗?”
“家,哪里有我的家?”库鲁斯不知道下面他该去哪里,他该干什么。接过头领手上的早饭时,他发现了长时间拿枪的老茧,顿时便明白他们生活的艰辛。
“我是被你所救起的,所以我的命是你的,我不死你绝不会被人杀死。”
头领叹了一口气,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让他明白了库鲁斯的决心。
从那天后,库鲁斯早出晚归,勘测了村子周围的地形,明白了哪里最适合放炸弹,哪里是正面进攻的最佳道路,哪里是偷袭的最好路线。
终于有一天,有人偷偷的告诉头领,明天南边会有基地组织的人来袭击。库鲁斯再次拿起了炸药,放在了他们进攻的必经之路上。
库鲁斯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换回了原来的衣服,然后把村子周围的地形资料写在了一张纸上,他相信这对头领一定有用处。虽然他知道头领让他走是不想让他埋没在这种地方,让他不再浪费青春,但是,果然,还是很舍不得啊。
库鲁斯走出了防空洞,看见了正在和头领相谈甚欢的两人,看见了正在和小孩子们玩耍的小女孩,看见许久不见的太阳。
“库鲁斯,来了啊,过来坐。”慕容效泯笑着招呼他坐到身边。
库鲁斯通过前面的对话就看出了老板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为这样的人做事,实际上他是很不愿意的。但是他的命是头领给的,跟着老板是头领的意思,不管老板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他都会跟着老板走的。
“库鲁斯,我叫做慕容效泯,中国人。旁边那个是童建伟,你叫他鸟人就是了。以后他和你是同事。”
鸟人点头致意了一下。慕容效泯目光转向小女孩,说道:“那个小女孩我们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因为她不会说话。昨天我们把她救下来时,他的哥哥没有说出名字就死去了。”
库鲁斯和鸟人还有小女孩打了个招呼,虽然小女孩正专心于游戏,完全没有注意到。
“头领,在这里也打扰你这么久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希望你有苦难可以找我。”
慕容效泯笑着看了眼库鲁斯,然后在地上写了一个号码,“你们要是有困难就打这个号码,和里面的人说,他们会转告我,然后我会告诉库鲁斯的。”
库鲁斯听到了这句话,感激地看向慕容效泯。但是慕容效泯却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好了,我们也在这个国家打扰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该走了。”
鸟人听到这句话就站了起来,拿起了背包,叫回了小女孩。
“我们往哪里走,老板?”库鲁斯问道。
“鸟人,指路。”慕容效泯笑着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鸟人。
而鸟人却把背包里的地图和指南针拿出来,比划了半天,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往哪边走,可以到一个机场,那里面有走私的人,我们可以搭他们的飞机。”
“那么我们走吧,小孩。”慕容效泯抱起了在地上小女孩,这并不是意味着他有多喜欢这个小孩,而是这个小孩略带茶色的黑发让他想起了黄埔果儿,“总叫你小女孩也不好吧,以后叫你黄埔果儿怎么样。”
小女孩猛地摇头,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名字。
慕容效泯有些悲伤看着天空,说道:“也对,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小女孩听不懂,但是她听得出里面悲伤的意思。
“我,可以,叫,黄埔果儿。”小女孩磕磕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慕容效泯欣喜地看向小女孩,“原来你会说话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来就会说话,只是我哥哥说不说话会让人觉得你这个人不好欺负。其实黄埔果儿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慕容效泯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思维……
“那么以后就叫你黄埔果儿好了。”慕容效泯把小女孩背到了肩膀上,说道:“黄埔果儿,走,我们出发。”
头领在送走了奇怪的客人之后,打算去整理一下库鲁斯的房间。
走进房间,那股子熏人的奇怪气味还未散去,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走近过去看,在床上只剩下一张纸,上面画着村子和周围的地形,标注着详细的信息。
“谢谢了,库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