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杜秋根本不管他。唐东庆告诉他花雪没有出现在学校里时,他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希望花雪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花雪!”一路从玄关找到卧室,最后终于在院落的门廊边找到了似乎灵魂都被抽走的花雪。
此时,花雪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般,正背对着他们,失魂落魄地靠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脆弱,不堪一击,没有生命的气息——
“花雪!”杜秋扑到她身边,努力地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对着自己,“花雪……你说说话!”
杜秋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希望能够听到面前的女孩子说点什么,来证明眼前的人没有放弃自己……
可是,为什么不开口呢!
不是花雪不想,只是,从失去水笙消息的那天起,从知道也许再也无法见到他的那时候起,从杜秋也失去联络起,她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去了——
她把自己弄丢了。
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花雪!”杜秋使劲摇着女孩子瘦小的肩膀。可是花雪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他的焦急地神情,都没办法看进眼中。
只是,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她听见了杜秋的声音。
“杜秋……”喃喃地出声,只两个字,却令眼前那人一喜。
“你没事吧?”杜秋急忙问道。
“啊……嗯……”他说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说,花雪只是下意识地答着话。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花雪?”看着这样的花雪,杜秋露出担心的表情。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这种时候了,她还在道歉。
“不麻烦……花雪,你不是麻烦。”杜秋低垂了眼。
闻言,花雪像是终于认出身边的人是杜秋,一时竟失了言语。只是努力地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
原本以为,自己再一次被自己在乎的人丢弃,就像三年前一样。
“那么……请你告诉我真相好吗……”花雪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口,声音嘶哑得自己听了都害怕。两三天里没有开口说话的自己,要发出声音,竟是这么的艰难么?
“到底……在哪里?”不想再勉强自己,想要问清楚,有些事情。想知道水笙到底在哪里——
闻言,杜秋一愣。
“我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呢?”我看着杜秋,一瞬间,眼前就看不清东西了。泪,模糊了视线。
“花……”
“都是这样的……不管我怎么祈求,爸妈还是突然不见了,再也没有办法回来我身边……”杜秋想说什么,可是却被花雪打断他的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好痛苦——痛苦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算我……闭上双眼,还是好痛!好痛……而且好怕……我……再也……不要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花雪说完这句话后,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对不起。”杜秋一下子搂住了花雪,抱得很紧很紧,“你再等一下。我……一定……会把水笙带回来的。”像是承诺的话,被他用坚定的语气说出。
花雪就那样感觉到了心安。下一秒,就没有了知觉……
在梦魇中惊醒,门一下子被推开。我就那样,直直地坐起身来。
“啊……对不起……吵到你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被窝里的自己。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杜秋已经走了,而现在,唐东庆正拿着东西从外面进来。
“唐东庆……”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我小声唤了一声。
“嗯,好点了没?”他赶紧问道。
“嗯……不好意思。”我看着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见到我的软弱的人,我不知道可以对他说些什么。
“我会把这些记在杜秋先生的账上的。”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他愤愤地说,“那个人已经自己回公司去了!大门我已经修好了,地板也是我檫的……”
看着他面露青筋地说着,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那些是……”我指的是他手中的塑料购物袋。
“啊!这个啊!我刚才去了便利商店,买了一些吃的回来。”我见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饼干和水,“总之——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不会有人给几天没吃过东西的人这种东西吃吧!不过,面前这人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也就不能再挑剔了。
见我接过东西,唐东庆再接再厉地劝道:“谁……都会有痛苦到……不知道该如何使好的时候啊!”
他……是听见了我那时候说的话吗?所以,这样安慰着我——
“不……”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从相同的过去,逃离罢了。我……连悲伤,都不愿面对。真的很孤单……”
“现在开始,对……这么软弱的自己,实是感到好羞愧……”
唐东庆深深地看着我,突然说:“你真的——笑起来好像花一样……我从第一次见到你跟你讲话就这么觉得了。到底是谁让你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些话呢……那人……看着这些发抖却一滴眼泪都不流的你……难道不会想守护着你吗?”
唐东庆后面的话我听得不很清晰,可却真的让我愣在那里——
这个人,对我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如……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孤单的……”他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令我捏紧了被角,“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哭泣!”
像是告白的话,就这样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绪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
那时候,当我被告知一切的时候。
大人们都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在父母回来之前,我要和爷爷一起生活。因为爸爸为了研究植物,要到非洲五至十年。母亲跟着过去,而我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他们……拼命地安抚哭泣的我。
离开时,也泪流满面。
我……其实搞不清楚……非洲、十年什么的……只想着为什么……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虽然我很喜欢爷爷。但和严厉的爷爷一起生活,还是感觉有点拘谨。
每当爸妈写信告诉我,他们在那里过得多么快乐的时候,安心与悲伤在心里交错着。
当时,我以为表现出寂寞的样子,会伤害到最重要的那些人。所以我决定——
在爸妈回来以前,我一定不让别人看出我的寂寞跟难过。等他们回来后,我一定要尽情地向他们撒娇。
然而……这个渺小的愿望……在我最渴望实现的时候……又像是幻影一样……消失掉了。
锥心刺骨的现实,看起来就像一幅风景画。而我就好像逐渐溶解一般……开始对于周遭的一切,完全无所谓……
水笙……虽然很令人害怕。但和他一起生活,并不痛苦。
或许我跟水笙,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那锐利的眼神,仿佛在责备我的懦弱似的——
和他在同一个空间,我……变得越来越敏锐,而失去了重心。
只有我们两人,在累积的日子里生活着。对于逐渐萌芽的感情,我不敢为它正名……因为我知道,他是离我很遥远的人。
那是一开始的约定。高中毕业后,就要离开这个家。如果……我一直想留在他身边,一直希望如此。这么一来,一定会让他感到厌烦。
透过那没有要领的温柔,一次一次的心灵相通,就算情感都已满溢而出……想说的话……却依然埋在心里,说不出口。
因为吸收了两人共处的时光,所以……花朵……也就逐渐增加。无论春天、夏天、秋天或是冬天。在庭院深处,我种下的花朵依然绽放着。
但愿……在我离开之后……那个人会……想起我来……
我总是喜欢看着他坐在那个角落,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温和,是因为我如此的希望着……或者是我的一己之见,就这样不知说了多少次。
就算……再痛苦,还是……情不自禁想着他……
因为无奈,孤独渐渐融化,我越来越害怕黑暗。
因为……我——想恋爱。
我……想一直想着你。不知不觉之间,我已泪流满面。
唐东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在说了那样的话之后。
又是明媚的一天,可是他的心情却是非常的沉重。
“早啊——”当刘晓菲学姐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时,不禁自嘲地笑笑,“这么早怎么可能有人嘛!我可是因为厌恶第一堂课而翘课的人……”
可是,当她打开灯时,却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哇!鬼啊——”
桌子边,一团不知名的物体在那里待着。
待刘晓菲仔细打量了之后,不禁有点无语。
“什么嘛……原来是阿庆嫂啊……你没回家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念头,因为根本不会有人这么一大早出现在社团活动室啊!
“因为……回家,就没地方哭了……”
“哦……”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刘晓菲学姐一边随意搭着话,一边关上了门,“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花雪告白了。”唐东庆抬起头来,有点郁郁地回答。
“因为被甩,所以在哭吗?你也太娘了点吧!”刘晓菲学姐对他无语了。
“才不是。”
“那她接受了!”
“不……我被甩了。她说有喜欢的人了。”听到这话,刘晓菲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