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你看……那个。”水笙随着费雨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
“好美的夕阳。”费雨感叹着。
水笙眼里并没有那夕阳的光彩。相反,他告诉自己,非得好好补偿不可……在这空虚的风景中……
自己的生命,如果是有限的,那就让自己,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好好的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你……醒了吗?”看着水笙醒了过来,我感到一丝安慰。
“这里是……我们家附近的公园。”
“什么……”
“本来我告诉你我要出门一下的,你就说你也要跟我一起出门。结果路上你突然不舒服,所以在这里休息。你都不记得了吗?”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我还有些赧然。
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水笙突然拉着我的袖子不放,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吵着闹着说要跟我一起出门。
我担心他的身体,想劝他留下来。
结果他一句:“我就是要去,难道你想丢下我吗?”让我彻底打消了留下他一个人的念头。
“难道那些都是梦话……真对不起……我当真了,所以带你出门了……因为你一直说,所以……”
水笙看着拉着他手的我,突然说道:“把手……放开吧……”
我心里一瞬间就难过了起来,“是。”
“你如果,碰触了我……你这双拂去黑暗的手,就会被我弄脏。”水笙无力地说着他自以为现实的话。
我静静地听完,反而两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想把那温暖传递给他。
“你以为……你以为我是怎么挥别那段伤心的过去的……”我认真地看着他,他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久,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来,“那是因为……你很坚强……”
那眼里有我的影子。我动作很轻地摇了摇头,“是因为有你。”
我的话,我的心意,就这样传递给了水笙。
他面露愕然地看着我。
“夕阳,好美哦……”说出来,心里变得轻松,我抬起头来,看见了天空的亮色。
“嗯……真的……”水笙附和着。
身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树后面,走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这个,是你的吧?”是那天不小心撞到的长发美女。她看着我,手中举起了一张公交卡来,“那天撞到的时候,这个掉了。”
“啊……嗯……不好意思……谢谢!”我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的注视下,我觉得我的表现异常的糟糕。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她这样对我说着。
我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啊、这……”
突然,手被人握住。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水笙。
那个女子看着我们的手,目光变得黯然。
而水笙,只有一瞬间的迷茫和不舍,阖起眼来,转瞬睁开后,像是让自己下了决心般清明。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她,两人无声的交流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是水笙……认识的人吗?
那女子突然朝我笑笑,“还是……算了吧,我还有工作。该回公司了。”
说着,她把公交车卡递给了我。
“再见。”
“再见。”
左伊从公园出来。便看见了守在那里的杜秋。
“秋……你都看到了?”毫不怀疑地问道。
“不……你的事,我全都知道。”杜秋斜斜地靠在一棵大树上,抬头望了望天空,“因为……我一直像个笨蛋一样……对你那仿佛走在耀眼光芒里的姿态,穷追不舍。”
“当我……读过《花浅叶深》后,我吓了一大跳……想着水笙是以那种方式温暖地注视着某个人,那种方式讲话,然后又一想到他以怎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他其实一点也没变。就算……我放弃一切,如水笙如愿,追随着他。他也不曾认真看过我。他还是跟当时一样,不肯正眼看我。所以我……好不甘心……”
“他太狡猾了……当初我们一样痛苦,但他……现在却恋爱了,变得幸福起来了。但是,他总算肯正眼看我。所以算了……”
释然一笑,眼泪跟着流下来,左伊像是终于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嗯……”杜秋笑笑,轻轻地为左伊拭去眼泪。
“我……因为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故意把你扯起来。我希望在我离开以后,那个人会一无所有……我,没资格让你这样对我。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头靠在那有力的肩膀上,她终于把压抑已久的情绪都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跟着水笙回到家里。
正在关门的我听见他说:“花雪,坐下来吧。”
“咦?”我错愕回头,就被他推到墙角。我与水笙一同跌坐在地上。
他的头垂下,靠在我的肩头。
“我……是个无药可救的人。”我听见他这样对我说,毫不掩饰地,“好几次,被同样的黑暗捕捉到、跌倒,不断重复。我……怕我会缠着你,害怕把你卷进来……所以一直逃避……”
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只是看着他那脆弱的样子,我的心里就难过得想哭。
“但是,现在……我——不想失去你。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类似于表白的话,就这样从他嘴里说出,“我知道——表达自己的情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不管了——”
“都是你不对……让我看了那样的景色,不管你会有多么后悔,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不等水笙说完,我就捧起了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害怕被丢下,害怕一个人的同类。
所以,我要留在他身边。
所以,我要两个人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不管……不管你……跌倒几次都没关系。不管几次,我——都会在你身边。”
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流下,流在了水笙的脸上。
我要告诉他,我的心意——
“我……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了!”我捂着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所以,我在你身边……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知道,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水笙……”
“嗯。”
“迎春花,一串红,杜鹃花……到夏天还有……向日葵,蝴蝶兰,鸢尾。”看着花圃里种下的花朵,我的心情不需要润色,就变得非常的好了。
今年要种什么花好呢……这样想着,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
“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响得让人一惊。
我急忙冲到屋里。“水笙,你没事吧?”
“嗯……只是个小意外。不用担心。”
小意外?会有人遇到跌倒在地,身上堆满了书的意外吗?
“这……我……我来帮你吧……”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想要帮忙的话来。
谁知水笙异常果断地拒绝道:“不用了,不需要。”
“水笙……”
他从前阵子开始,就像是被附身似得,开始自己打扫房间。就连放在柜子里的书,也一一整理了出来。
不过,看见眼前的混乱。我不禁想——
他到底是在整理,还是……
不断有书从那么一大堆的书堆里被水笙扔出来。我怎么觉得家里反而更乱了呢……
晚上,快要十一点半时——
“你在做什么!”水笙看见还在厨房里的我,这样问道。
“啊——已经这么晚了!”看见时间的我,有些吃惊。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好快。
“怎么……你还没睡啊……”
“水笙。啊……我想学你,所以也开始打扫家里其他地方的卫生。先从厕所开始的……进行到客厅,然后是厨房了……”
“你看,这个锅!我只是稍微刷了一下,就变得这么亮耶!”我炫耀一般,把今天刷出来的锅拿给水笙看。
“哦……真是了不起……”水笙赞道。
“你已经整理好了吗?”我也同意关心着他的进程。
“别说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疲惫地说。
看来是给折腾成这样的……那么……
“我来教你一些诀窍吧!”我自告奋勇。
“什么……”
“就是……不要边整理边看书啊……水笙。”我朝着他调皮地眨着眼睛。而他则是一脸被我猜到了的表情。
“我会考虑的。”
“反正,还有很多的时间嘛……你就慢慢……”我正整理着厨房里的吧台。
突然水笙走过来,在我身边伸手放下咖啡杯。害得我条件反射地吓一跳。脸刷的就红了。
“我只是把它放好而已。”他好笑地看着我。
“嗯!是!你把它放好了!”我在说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水笙你放好杯子了,可以离开我身边了吗?因为你靠得这么近,让我……
我还没胡思乱想完,水笙突然就凑了过来,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放心,我不会又咬你的。”
“啊、嗯!”我的脸肯定无可救药地变成猴子屁股了。赶紧捂住,水笙让我不好意思极了。
“晚安。”他看我一眼,就酷酷地转身准备走出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