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一名黑衣汉子跪倒在地,颤声道:“宗主,东宗双煞的尸体今早被属下在扬子河畔找到!”那宗主同样是一身黑衣,满脸的络腮胡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怒道:“什么,连双煞都死在那姓杨的手里了?”
原来,在半个月前,有一年轻男子突然上门挑战南滴血团东宗总坛,护坛杀手先是没怎么在意,岂料那人武功绝高,片刻间便将一班杀手尽皆打败,终于惊动了宗主史三拳。他出去一看,当真是吃惊非浅,因为来的这人的外表儒雅,年纪都不过而立之年,怎么看也不像是身怀绝技之人。
因见那男子出手时,并没有造成门下弟子的伤残,所以史三拳在跟他一开始过招时,也只使出了三分力道。谁知那人轻描淡写地便接下他十招“逍遥掌”,又轻松地破了他的“天霜拳”。他的功力看起来并不霸道,但不管史三拳使出多大的劲道,总是能接得住。这史三拳名叫“三拳”其意就是一般人接不住他三拳的意思,端的是拳法高明,不成想这回使了不下百拳,也没将这人打倒。
那人长笑一声,赞道:“史宗主,好威猛的拳力。”停手罢斗,将手中的帖子劈了出去。史三拳接住帖子,手指微微发麻。只听那人道:“劳烦宗主十日后将这人的人头奉上。这是五百两的定金。”说着两个小厮抬一个红箱子,一打开登时金光耀眼。
史三拳打开帖子一看,买的是杨家堡的堡主杨任的人头。此人在江湖上微有薄名,这倒不是因为杨任武艺高强,反倒是此人在江湖上仗义疏财,结交的朋友不少。史三拳心道:“你武功如此高强,怎的不亲自动手?”虽是这般想,倒也不便相问。
那人又道:“劳烦史宗主了。要是史宗主到时交不上人头来……嘿嘿。”史三拳心头一颤,再抬头时,那人已经踪影不见。此刻想起那人可畏可怖的功夫,头皮没来由的一凉,偏偏这时候东宗双煞又被杨任杀了。
那黑衣汉子道:“看来确是如此。属下查看双煞的尸体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想是被重手断了经脉,的确是那杨任的惯用手法。”这东宗双煞名叫柳云、白月是滴血团东宗的最高杀手,此次执行这次暗杀任务,居然双双被杀,那就无怪这宗主史三拳恼怒。史三拳起身道:“这柳云、白月都死了,我滴血团东宗的杀手之中还有谁能完成此任?”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不断走动,显得焦急无比。那黑衣汉子道:“这个……要是被双煞功夫高的,也没有了。”
正在彷徨无计,门帘一挑,走进一人来,说道:“史宗主,不才倒是有一人选。”一见此人,史三拳紧锁的双眉顿时舒展开来,问道:“诸葛先生,你倒说说看。”那诸葛先生道:“‘北刀’当是不二人选……”一句话没完,史三拳就叫道:“北刀谢天刀?”这北刀原是一个江湖人物的外号。诸葛真点头道:“不错,正是谢天刀。”史三拳却沉吟道:“‘北刀南剑,刀剑无敌’这北刀与南剑齐名,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如此高手,岂是我辈能收买的?”那诸葛先生是单名一个‘真’字,说道:“宗主有所不知,这谢天刀名气虽大,却也是我滴血团的人。”史三拳喜道:“当真?”诸葛真:“属下偶然得知,那谢天刀正是当下西宗的第一高手,这点江湖上极少有人知晓。”它滴血团是当今江湖上的第一杀手集团,声名赫赫,江湖中人闻之无不丧胆。五十年前,因团内两大高手不合,遂分为东西二宗,西宗的宗主叫欧阳来风,东宗便以这史三拳为首。滴血团东西两宗的先祖虽然不和,近百年来两宗却从来是同气连枝,相互帮扶。
史三拳喜道:“诸葛先生,就有劳你即刻休书给欧阳宗主,就说让这谢天刀来我东宗一趟。”诸葛真摇头道:“倒也没那么容易。”史三拳一颗心又抽紧了起来,道:“还有什么讲究?”诸葛真道:“江湖传言,这北刀有三种人不杀。”史三拳道:“哪三种人?”诸葛真道:“那便是‘妇孺不杀,老弱不杀,不会武功者不杀。’”史三拳道:“如此算来,这杨任倒也是在这可杀之列。”诸葛真道:“这便好了。我还听说,这谢天刀原是为了报恩,才在西宗旗下效力,却是只听欧阳宗主一人调遣,怕是未必听你我的调派。”史三拳道:“那依诸葛先生之见呢?”诸葛真道:“这事还得着落在欧阳宗主的身上。宗主只需将重金相送,再找一能言善辩一人做说客,量来欧阳宗主不会拒绝。”史三拳笑道:“那这说客自然是诸葛先生莫属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这雇主的赏金我们也只好少拿一些了。”
要知,这些杀手集团看重的固然是金银财宝,也更在意在江湖上的声威名望。此次为了杀掉杨家堡的堡主杨任,这滴血团东宗已经折了数十名好手,再解决不了这个杨任,这东宗以后何以在江湖上立足?更何况那雇主的武功实在是可畏可怖?
诸葛真携了重金,连夜赴四川青城山,找西宗宗主欧阳来风去了。
月圆之夜,泉州杨家堡的大门紧闭,门前立着几个铁塔似的大汉,刀枪荷剑,目视前方;围墙之内,每三个劲装汉子一队,浑身劲装,来回巡视,任谁都看出这座山庄今夜守卫森严。
正屋大殿内灯火通明,三个颀长的人影倒在墙上。一人颤声道:“昨日有人……有人传来密信,说是今晚有高……高手来……”另一人是个和尚,宣了声佛号,道:“有我二人在此,不论是哪路高人,也近不得前贤弟身前。我与王道长定然保护堡主周全,还担心些什么?”又一人道:“我倒是不明白,堡主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人须眉俱白,双眼精光暴射,是个道士。这一僧一道是杨家堡堡主杨任的生平好友,听说这次杨任身遭生死大难,特地从外地赶来助拳。
杨任回身从一本旧书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那道士道:“王道长,此信是家丁今早在院子里捡到的。”道士王平抽出信笺,只扫了几眼就脸色大变,惊道:“北刀?怎么今晚的刺客是北刀?”杨任道:“正是‘北刀’!”那和尚接口道:“管他什么北刀南刀,今晚他不来则已,要是来了,定叫他有来无回。前几日那什么‘东宗双煞’不也死在你我手中?”王平瞄了一眼和尚,心道:“这个慧明秃子不知道好歹,你是不知道这北刀的厉害,兀自在这里大言不惭。”杨任道:“那兄弟就指望道长、大师了。”那王道长王平道:“老朽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杨任道:“都什么时候了,道长请说。”
王平道:“老朽实在不明白,按说兄弟你平日行事也不见的毫无分寸,这次怎么惹下了这么大的对头?这半个月来,已经来了三拨刺客,竟然是不置兄弟于死地绝不肯罢休。这来的杀手越来越厉害,居然连北刀也搀和了进来。”杨任道:“不瞒道长说,这半个月来,小弟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就是反复回想这件事。竟然是毫无头绪,小弟实在想不出有这么厉害的对头?”王平道:“这真是邪门的很,”看了一眼杨任,说道:“老朽曾见识过这天刀的武功,实非我辈所能及。我看不如杨堡主到我白云观中徘徊几日。”他虽然说得好听,言外之意显然是说暂避那北刀的锋芒,到白云观中躲避一阵子。杨任还没来得及搭腔,慧明却是个鲁莽草包,一顿佛杖,粗声粗气的道:“王道长你这么说,那不是让杨堡主做缩头乌龟吗?太也示弱。今晚在这杨家堡,光一流高手少说有二十多位,这‘天刀’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当被剁为肉酱。老衲猜他定然不敢来,即便是他躲过了门外的高手,也得尝尝老衲手中的禅杖……”
忽听一人沉声道:“‘天刀’已在此多时了……”这声音飘飘渺渺,但每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杨任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平脸色大变,慧明和尚手中的禅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杨任颤声道:“是……谢兄吗?”那紧闭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动,王平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慧明忙去捡拾禅杖却一手捞了个空,背脊一凉,屋子里的人影赫然已经变成了四个,竟是连对方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他这才知道王平的忌惮不无道理。
只听那人道:“杨堡主、王道长、慧明大师请了。”王平听他居然能知道自己三个人的姓名,那自然是有备而来,心中的胜算又少了一成。抬眼观瞧,这“天刀”肩宽身长,方脸剑眉,长的甚是威武,也就是三十多岁上下的年纪,而此时此刻慧明的禅杖正被他拿在手中。杨任道:“来人可是‘天刀’谢兄?”谢天刀道:“正是谢某。”王平道:“谢大侠切莫动手,容老朽一言……”他眼见对手武功厉害,本欲以言语挤兑。哪知道慧明最是火爆脾气,怒道:“接我的金刚掌!”他失了禅杖,气急败坏,当下连人带掌扑了上去。谢天刀却不与他过招,倏地左移三尺。慧明一掌落空,瞥见自己的禅杖居然立在眼前,不假思索,单手一拔,居然纹丝不动,那禅杖居然已经被谢天刀插进青石板里半尺有余。
王平、杨任只见他两人走了一招,就知道慧明绝不是谢天刀的对手。一挺长剑,一拿佛尘,奔上去上前夹攻。谢天刀却并不拔出兵刃,蓬蓬踢出两足都击在慧明手中的禅杖上,慧明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双手颤抖,一张大脸也涨的猪肝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