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又惊又怒,白布一卷,横扫朱子通下盘。朱子通避无可避,闷哼两声,跌倒在地。薛城布棍高高举起,本待就地解决了这无耻之辈。腋下一麻,棍子居然击不下去,只听白三元道:“三当家的已经赢了。这便搬箱子吧。”薛城催劲冲了几次,整条手臂居然抬不起来,心知此人武功不再自己之下,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两名黑衣大汉走到马车前,伸手抬起一个铁箱子,谢天刀捂住一个大汉的手,笑道:“兄弟,这箱子好似是我们员外的。”那大汉一抽手,谢天刀一个趔趄,白三元登时大为放心,他做事深谋远虑,最是谨慎,十多年来孤身一人在绿林道创下了好大的万。他早就注意谢天刀立在马车旁,器宇不凡,似乎有点门道,这会儿看谢天刀下盘这般不稳,那就万事不足虑,心道:“我不露两手,这箱子财宝怕是拿不走。”三两步走到那黑衣大汉面前,说道:“用你手里的刀砍我。”那汉子一愣,单刀随意劈了下去。白三元不闪不避,待到那单刀落到脑门几寸的当口,双掌一合,轻轻巧巧的将单刀夺了过来,群盗轰然叫好。白三元微微一笑,将单刀一举起,那刀刃居然已经上卷,白色的刀身也变得又黑又焦,群盗又是一声叫好。这一招“双峰聚会”是黑沙掌里的厉害招数。白三元胡子一颤,说道:“小子,就凭这一招拿你一箱子珠宝,怎么样?”谢天刀笑道:“你们那是一定串通好的,那把刀也是坏的。我也会。”朝欧阳春儿道:“五妹,你砍我一刀。”欧阳春儿答应一声,双手举刀,慢慢砍下来。谢天刀只伸出两指,夹住单刀,叫道:“抓住了。”李瑶瑶笑道:“我也来一次。”举起单刀,朝谢天刀砍下,谢天刀如前接住。白三元脸色发白,道:“那你那刀就砍我。”谢天刀道:“那好吧。”拔出单刀,说道:“我看要砍了。”慢慢落下单刀,待到白三元双掌来夹,手腕一抖,轻轻在白三元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已经渗出鲜血。众人不知这偏刀看似简单实际包含极高明的功夫,见白三元居然当众出丑,登时一阵嘻笑。这么一来,白三元脸上怎么也挂不住,满脸杀气,左掌黑气乍现,拍谢天刀胸口。谢天刀脚底一动,早躲了开去,滴溜溜转到那两名搬箱子的黑衣大汉前,一手一个,拎了起来,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运劲一抛,这两位当真是高飞远走,口中哇哇大叫,抱住一棵大树的枝桠。
这一下子,白三元、朱子通、薛城都是大吃一惊:“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的大高手。”尤其是白三元从来没被人如此戏弄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叫道:“白布帮、九虎沟的弟兄们,先拿下这厮,珠宝过会儿再分不迟。”朱子通伤了双腿,站立不得,也叫道:“不错,兄弟们上啊!”群岛纷纷亮出兵刃,蜂拥着上来。
谢天刀将单刀插回腰间,展开轻功,四下游走,双手或点或拿,群盗或立或飞,兵刃落了一地。
忽的背后阴寒,抽刀环身转了一个圈子,叮叮一声响,六根扇骨被斩落在地上。朱子通虽然坐在地方,还是发出扇骨偷袭。谢天刀心头火气,刀尖挑起地上扇骨,反打朱子通胸前天突、中枢两穴。朱子通心胆俱裂,开扇挡住,正在庆幸,灵虚、鸠尾同时一痛,已经被令两枚扇骨打中。
谢天刀心中盘算,这干强盗近二百人,擒也擒不过来还是将这三个头目先制住,反掌一拍,与一人对了一掌,劲力与别人大不相同,心知必是白三元到了,心道:“来的好,我正要找你。”双掌一错,天雷掌一掌快似一掌的拍出,白三元吃他刚猛掌力所逼,不住倒退,再接一掌,喉头咕咚一声,身子软软垂了下去。谢天刀不愿伤他性命,抢到薛城面前,一把夺下他手中布棍,回手时点了他穴道,适才这位三当家的狂傲不可一世,不成想在谢天刀手里只有束手就戮的份,禁不住脸如死灰。
谢天刀拖着薛城走到朱子通面前,白布一甩,缠住两人头颈,叫道:“停手……!”这一声吼就如晴空一个霹雳,群盗贼被震的耳朵嗡嗡响,更有几个被震的摔倒在地。
谢天刀道:“你们两位当家的已经在在下的手上,你们要死要活?”群盗从没见过谢天刀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心知一败涂地,纷纷退开,让开一条路。李瑶瑶欢声道:“三哥,好俊功夫!”谢天刀道:“你们先走,我堕后。”欧阳春儿点了点头,打了马车与李瑶瑶并骑离去。
谢天刀又等了片刻,劲力一松,朱、薛二人如蒙大赦,同时坐倒在地上。谢天刀朝西下里一抱拳道:“兄弟此番得罪了,各位好汉包涵着,”群盗在这一战中,差点吓破了胆,没想到他居然示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听谢天刀道:“谢某也是武林一脉,此次坏了大伙的买卖,也是迫不得已,这里有几张银票,就算谢某请大伙喝茶。”说着将李瑶瑶给他的三千两银票掏出来,放在地上。群盗不意他竟然如此,心中均感钦佩,叫道:“谢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有的道:“买卖不成情意在,这算不了什么?”有的道:“大侠这等对我们,可算看的起我们绿林一脉……”
谢天刀微微一笑,拍开薛、朱二人穴道,翻身上马。薛城自坐下时,就一直运气冲穴道,居然不奏丝毫效用,对谢天刀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好汉可否留下名号?”忽的想起一人,惊道:“好汉莫非是‘北刀’?”谢天刀见他猜到,也就不隐瞒,说道:“谢某多多得罪了。”“北刀”的名气实在太大,尤其是在大闹江南孟尝府之后,孤身一人将江南武林打的一败涂地,被公认为当今江湖武功天下第一。一提起谢天刀,武林中人都以为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今日一见,居然是这等风范,均想:“此番虽没得到什么珠宝,但见了这传说中的北刀,也不虚此行了。”有的也想:“还好,不论怎么说,今日将小命留住了……”白三元想起自己居然在天下第一高手面前显摆功夫,更是惭愧无地。群盗唏嘘未止,抬眼看时,谢天刀已经纵马而去,唯留几缕烟尘。
黄昏时分,谢天刀在东京城外追上李明德三人。李明德又谢了谢天刀一番。欧阳春儿道:“明天我们就能进东京,也不知是番什么光景?”李瑶瑶道:“这个不愁,赶明儿我与姐姐好好逛一逛。”谢天刀笑道:“还去买袍子?”李瑶瑶道:“对了,三哥也同去,给你买个袍子。”三个嬉笑一阵,各回本屋。
谢天刀才宽衣,忽听的窗子格格响了两声,说道:“是五妹吗?”谢天刀道:“三哥,五妹有话对你说。”谢天刀道:“你等一下。”披衣来到天井中。谢天刀道:“五妹,你有什么话,不方便白天说?”欧阳春儿看着谢天刀道:“三哥,你觉得二妹怎么样?”谢天刀道:“很好啊,大家都很投缘。”欧阳春儿道:“三哥可喜欢她?”谢天刀不曾想她问出这句话来,说道:“这个……”欧阳春儿步步紧逼,道:“那三哥喜欢我吗?”谢天刀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义妹,我怎能不喜?”欧阳春儿道:“我不是说这种喜欢,是那种……那种男……男女的喜欢。”欧阳春儿本性甚是矜持,说出这番话来,已经声如细纹。
这番问话,谢天刀原是难以回答。要说谢天刀与欧阳春儿的感情,那是没得说;这十几日来,谢天刀与李瑶瑶耳鬓厮磨也生出很多情谊来。可要说到,男女之间的恩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到底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明白,只得道:“三哥……三哥也……也说不清楚。”说出这句话来,实在是别扭的很。他谢天刀从来都是任何事手到功成,几曾像这样别人逼到墙角里?
只听欧阳春儿幽幽的道:“只是……只是二妹已经将三哥记到心里去了。”谢天刀道:“二妹永远是我们的二妹,五妹你还是……还是……”
欧阳春儿对他甚是了解,也知他不懂儿女私情,转嗔为笑,道:“算了,看你那焦急样子。可还有‘北刀’的半点威风?”谢天刀道:“哎吆,五妹你可吓死我了?”欧阳春儿道:“三哥啊,你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思。”谢天刀道:“我知道你们那么多心思干嘛。三哥只知道有两个情深意重义妹就足够了。”
第二日,谢天刀等进得东京。一路上但见物阜民丰,贩夫走卒不绝于道,果然是繁华异常。李德明心花怒放吟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欧阳春儿道:“叔父,你这两句诗吟的好,和这东京的光景相似的很。”李瑶瑶道:“爹爹,你自己去找客栈。我与三个,姐姐到处玩玩。”李德明道:“这么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朝谢天刀道:“二弟,你随我来。”李瑶瑶道:“三哥要随我们去呢。”李德明道:“孩子话,有正事呢。”李瑶瑶只得与欧阳春儿扫兴而去。
李德明将随行的三箱子珠宝,寄存在一家客栈安全处,另托了一箱子在马上。谢天刀道:“大哥,咱这是去拜访什么人吗?”李德明道:“当今的丞相韩侂胄。”谢天刀道:“这韩丞相与大哥是至交?”李德明道:“酒肉朋友,哪里算的上什么至交?”又低声道:“要是不给这韩丞相送些珠宝什么的,我怕是还得在这东京等上几个月也不止。”谢天刀道:“这么说,这韩丞相岂不是个大大的贪官?”李德明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大宋朝廷的官员,哪个不贪?”谢天刀道:“那西夏的官员也是如此吗?”李德明道:“也有贪的,只是别大宋少了些。这个呀,官员贪财是千百年来的弊病,任是多么圣明的皇帝,都治不了这等诟病。”谢天刀道:“这么说,还在不要为官的好。”李德明道:“官场奸诈,看起来是勾肩搭背的至交,说不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说以啊,我还是最看重像二弟这种光明磊落的草莽英雄。”谢天刀道:“大哥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