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簌簌,淹没了林扬恍然大悟的阻止呼喊,一瞬间,他仿佛明白过来,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
炽热的感觉传遍全身,一个激灵,眼中奇现四象的林扬突然跳了起来,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就在他滚落床下的瞬间,木屋之上已经砸入了一块人形大小的陨石,灼热的气浪扑面袭来。
林扬目色一紧,俊逸的脸色突然间严肃了几分,灵动的双眸竟是散射出了一片五彩的光芒。
片刻过后,木屋竟被撕裂,本是无星的夜竟是愈发耀眼,那是流星雨的来到,也是人间最后一场流星雨的到来。
林扬已经忘记了刚才那险而又险的一幕,忘记了那翻滚扑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热浪,恍惚间,他根本没有记得,在自己眸子的注视之下,滚烫的气浪竟是凝为了一层薄薄的雾霭,悄然逝去。
大地开始颤抖,心脏颤抖的却是胜过大地十倍,止不住的流星雨竟然精准的砸入了灵犀村里,就在林扬眼前,一间间小木屋都被压砸在了陨石之下。
坚韧如他,早在十八年前一声啼哭之后,便是一个人孤独长大的林扬早已习惯了孤单,习惯了一个人,但是看着无数生活在身边的村民尸骨不存的惨状,他的心,无比悲凉。
林扬的父母是第一对走出村子的人,也是唯一一对活着回来讲述外界世界美好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的鼓动,才导致几代青年人屡屡外出闯荡,可是却随着林扬出生之后,他的父母和那些年轻人再也无人归来。
再过善良的人也不是傻人,失踪的青年人中不乏多位老资格村民的子嗣,面对林扬,能够保持不冷不热的十八年,真的不错了。
林扬从未记恨过,十八年的衣食不愁,让孤独的他心存感激,不时帮助村子里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他十八年来最大的收获。
但是,多年经营的感情就在一瞬间,就在自己眼前,就这样消失在了一场全世界所有人都看的颇爽的流星雨之下。
泪水怎能再吝啬?
可是泪水能够挽救什么,倾泻的流星雨一波接一波,竟是没有停歇的模样,却都绕开了林扬所在的范围,愣是把他一个人忽略掉了。
“难道,老天注定要让我一个人活着吗?”悲恸的林扬双目闪烁,抬眼望天,十八年来积蓄的酸楚在眼眸之中如闪电般攒动。
“啊!”长过脖颈的飘发感受到了焦枯的味道,脸庞似有风儿拂过,身体却是有些雪落的冰凉,当柔雨遮蔽了全身,林扬绽放出蓝色光华的双眸终于安静的闭合。
他笑了,“这就是流星吗?号称世上最美的奇象?的确,流星炸为粉尘的瞬间,真的很美很美啊。”
可是,自今夜过后,世人不会再看到流星了,也不会再看到灵犀村这个村落,因为,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灵犀村外的雷达站内,三名男子正在监控面前紧张的擦着汗水,“怎么可能,这突然出现的流星是哪里来的?要知道我们的太空防御可是整整十环啊!可这流星雨就像是瞬间从大气层出现似的,完了,全完了,灵犀村完了!”
一日之后,距灵犀山最近的军事基地监狱里,孤零零的躺着一个青年,长发没过脖颈,紧闭的双眸似乎暗含了千钧力道,他却是醒着,无力的睁开眼睛,满眼里有的只是空洞。
看着周遭的环境,他摸摸自己的脸庞,又惊惧的将手拿开,说道:“我是谁?”
监控中出现了两名身着军绿野战服的男子,漠然的对视几眼,他们说道:“一个废人,没有威胁,直接丢在外面吧,他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实验大楼!”
陌生的时空有着模糊的幻梦,看不清任何方向。陌生的街道,不变的思想,没有感情的人们,灵魂似乎都已经走到了尽头,肉体根本无力反抗,这个虐杀的时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罪恶天堂,这里有什么?没有人知道。
已是两年,林扬已经二十岁了,但是,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
这一天,林扬正如以往般写着生活记录,不是因为自己刻意去写,而是两年的生活让他学会了留下一些东西,有些前辈告诉过他,这叫“遗言。”
这是一个充满杀戮的地方,没有城市的名字,没有任何执法的机构,唯独存在的只是一处处残败破旧的建筑,与不时而起的厮杀。
外面很静,林扬再次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清秀的字迹。
“我的名字叫做林扬,或者这是一个代号,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姓名都已忘记。这个名字是我醒来时所遇到的第一个人告诉我的,他说昏迷中的我一直喊着一个名字,就是林扬。”
“最初的记忆是在这里开始的,我生活的地方是一栋破落已久的别墅,这里有灰暗的布满蜘蛛网的地下室,三层高的别墅里灰尘密布,从来没有人打扫,大小加起来将近一千平方的房子仅仅有几个人而已。”
林扬突然合上了笔记本,看着自己眼前那把明晃晃的剪刀,苦笑一声:“剪刀哥!”
剪刀哥一身野狼牛仔,多处已经破损,他的手里总是持有一把锋利的三菱Mitsubishi,此时的他正倚靠在别墅三楼的墙边。
这里没有灯光,只有他手中“咔嚓,咔嚓”的剪刀交错声与林扬细微的吐息声。
林扬知道剪刀哥的来意,无非是锻炼自己的眼力,以为组织效力。
两年前街头捡回林扬的人正是剪刀哥,因此,在这冰冷的人世,林扬也有了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一把小小的剪刀,在剪刀哥手中竟是变化无穷,“咔嚓咔嚓。”数下之后,剪刀哥长吐一口气问道:“剪了多少下。”
林扬笑笑,说道:“三点钟方向十八,七点钟方向二十四,十一点钟方向三十一,用时半分钟。”
“好眼力,好小子,不愧是我剪刀帮的第一号黑雕!”剪刀哥由衷的夸赞着,在这混乱的世道上,他知道拥有一个出色的侦查同伴对整个帮派是会产生莫大的好处。
外面的天空依旧是相似的阴天,不知从哪钻进别墅的老鸨子带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二楼发出了激烈的碰撞声,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呻吟甚至已经传到了三楼。
这些事情,林扬已经司空见惯了。
在这随时都可能生命不保的乱世,多一天享受,没有什么错。
女人在这乱世里是什么?
只是因死亡恐惧而渴望依靠的悲剧罢了,上演的沉沦与丑恶总是逼不得已,林扬来到剪刀帮两年了,已经习惯了。
两年以来,林扬不知道剪刀帮的规模,不知道这个城市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很多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只知道,这里有十个帮派,人员众多,但是奇怪的是,至少三分之二的帮派竟然没有任何枪支火光作为武器,用的都是冷兵器。
因为,林扬曾经看见过,几个奇怪的人拿着一把会喷火的东西扫向众人,却是并不杀害,不一会儿,便是有衣装整洁的人来讲他们抬走,至于抬去哪里没人知道。
二人聊着天,丝毫不在意二楼****的干扰,只听剪刀哥吹嘘道:“我混了三年,用这把剪刀剪断手腕不下万个,所以在咱家走到老三的席位,你小子好好学着点,以后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恩,向剪刀哥学习。”林扬很认真,一双明亮的黑眸更有一种胜过宝石的圣洁涌现出来。
剪刀哥每每望着这双眼睛,总会感叹颇多,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外部世界,唯一的宁静似乎就是林扬明澈的眼眸了。
每天都在厮杀中度过,虽然人性的掩饰可以淋漓尽致的表达,但是却不是真实的自己,可在这个已经被抛弃的外部世界,又有谁会真实的活着。
林扬虽然没有过去分毫的记忆,却是知道自己必须适应这儿全部的冷漠,这或许是一种潜意识的保护,在这冰冷窒息的世界为了生存活下去。
一直没有见到所谓的剪刀帮大哥,诺大的别墅内空空荡荡的,好像没几个人在,林扬,刚来的老鸨,三个着装暴漏的剪刀帮小太妹,剪刀哥,二楼的亢奋男与小姐,好像再就没有人了。
这里没有任何的信息来源,电视、手机、电脑、无线电、传真、收音机都没有。
三部座机裹上了厚厚的灰尘,没有一个可以使用。林扬一直怀疑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终日的厮杀是生活中唯一要做的事情,林扬的主要职责就是利用自己强悍的目力,在夜间引导剪刀帮成员夺取一个又一个街道,夺取地下室里干硬的粮食,夺取那些空荡的房屋。
世界动荡到了如此地步,而这个所谓的剪刀帮,手里却是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人人都是持有剪刀一把,不过却是没有几人能像剪刀哥一样将剪刀用的这般出神入化。
二楼突然传来了一声悲惨的哀嚎,似乎是剪刀帮的小弟发出口的,这声音绝不是他在极端亢奋下发出来的,这样的声音林扬听过无数次了,那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不好了!墨镜帮派人来了!”老鸨子突然惊慌失措的冲进来,浓浓的艳妆刚抹了一半,狼狈至极。
老鸨子,是混乱世界中最低等的社会群体的一分子,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老女人,将近四十岁了却像个小姑娘般整日嗲来嗲去,很是令人恶心。
混乱的世界上有九大帮会,老鸨子却是属于被淘汰在外的第十类范畴,无帮接受的淘汰者,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依附着九大帮会的施舍生存,或是舞女或是小姐或是小偷或是流浪人,总之,是混世中最卑微的一部分,也是最庞大的一部分。